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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就在向枫准备大举用兵之际,忽然接到巡抚衙门加急传报,说朝廷派人前来传旨,即日可到昆明,要向枫等人原地候命。

    向枫不知道这个时候朝廷来圣旨何意,当下命令部队原地待命,带着一帮将领等候钦差过来。

    五日后,陈用宾派人护送钦差到了江头城。

    传旨钦差是一个叫王安的太监,来自慈宁宫,他是奉两宫太后之命前来传懿旨的,着向枫一人跪听。

    懿旨是封赏闻敏的,两宫太后体念向枫劳苦功高,妻以夫贵,敕封闻敏为三品诰命夫人,赐以品秩俸禄和凤冠霞帔。

    向枫磕头谢恩后接过了王安手里的懿旨,看到上面盖着的是两宫太后的印玺,当下不禁有些纳闷起来。

    历来封诰都是皇帝亲自下圣旨,怎么今日是两宫太后来封赏?这些年来,在他身上的封赏都有些奇怪,好像上头都有点不按套路出牌的感觉。

    见向枫一直盯着懿旨看,王安道:“向提督,这份懿旨你要还给咱家,咱家明日还要赶去湖广,当着令正的面再宣读一次,然后将懿旨交由她保管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!有劳王公公了!”

    向枫连忙将懿旨双手奉还给王安。

    “王公公一路风尘,着实辛苦,其实本可以直接去湖广的。”

    王安道:“这是慈圣皇太后的懿旨,她要咱家先来一趟云南,再转去湖广,咱家可不敢违命!”

    慈圣皇太后就是当今皇帝的生母李太后,听说是个很厉害的女人,民间对她的传说有很多。

    晚间,向枫招待了王安一行后,王安留住向枫,说是有话要对他说。

    王安屏退了手下人后,对向枫道:“向提督,此次封赏令正为诰命,不是万岁爷颁旨而是太后的懿旨,想必你有些奇怪吧?”

    向枫当下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王安接着道:“咱家告诉你吧,这是慈圣太后她老人家主动提出来的,万岁爷也同意,就由太后直接颁布懿旨了。我朝二百多年来,这可是少有的事啊!足见慈圣太后对向提督和令正一片仁慈爱怜之心!”

    向枫躬身道:“多谢太后厚爱!”

    王安看了看向枫,又道:“向提督如今在京师声名大噪,从宫廷到各大衙门,对你这人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,王安今日前来,也是想一睹向提督之风采,顺便有几句话说与你听。”

    向枫抱拳道:“向某只是一普通人而已,还请王公公赐教!”

    “嗯!”王安点了点头,“古之良将者,须牢记一个‘忠’字,不忠不义之人,纵有盖天之功,亦算不得良将。可如何做到尽忠,这其中也是有一番说道的......”

    向枫不知道这王安到底要说什么,便没有打断,不过让一个太监来给他讲忠义之道,实在是有些滑稽。

    王安继续道:“向提督,慈圣太后对你一片爱才之心,想必你也感受到了。咱家要告诉你的是,从今往后,你不仅要忠于朝廷,更要忠于慈圣太后,如此,日后方有你飞黄腾达之时。”

    宫里有两个太后,王安单要向枫只效忠慈圣太后,他这是话里有话啊!

    “向某谨记王公公今日之言!一定为圣上尽忠,为太后尽忠,肝脑涂地,万死不辞!”

    这些应景的话,向枫如今可以张嘴就来了。

    王安皱了皱眉头,说道:“向提督,你还是没有完全听明白......咱家说的是,要为慈圣太后尽忠,要把慈圣太后放在第一位!”

    向枫听得一愣:“王公公,为圣上尽忠不就是为太后尽忠么?这是一回事!”

    “是一回事,又不是一回事,你自个好好体会体会......”

    王安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“向提督,慈圣太后要我转告你,她今日可让你平步青云,他日亦可让你和你的族人灰飞烟灭,连万岁爷都要听她老人家的,何况你区区一个总兵?朝廷已有人弹劾你在云南滥用职权私设税卡,不过慈圣太后体谅你们在云南用兵不易,又着实怀爱才之心,故而将那些奏章都扣下不发了......”

    话都说得这么明了,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嘛!

    看来那个李太后是个有野心的女人,对他这个远在边陲的总兵也施以拉拢手段,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,由不得你不答应。

    向枫当下躬身道:“请王公公转禀慈圣皇太后,向枫一定为她老人家尽忠至死,不敢有半分异心……不过王公公,我们在云南征收商税,完全是按着朝廷律例办的,全部用于军饷了......”

    王安呵呵一笑道:“有向提督这番话就行,日久见人心嘛!收税之事莫要在意,咱家也只是说说而已......”

    说说而已?今日说说而已,明日就可以此治罪,反正有“罪状”捏在他们手里,怎么处置就看你的表现了。向枫当然懂得这个道理,说破就没意思了,大伙都心知肚明。

    看来还得靠自己强大才是硬道理啊,命运捏在别人手里真的是令人不快。

    王安在云南未多停留,第三日一大早就动身前往湖广,向枫派舒诚带人专程一路护送。

    送走了王安,向枫单独请了高淳过来喝酒。酒喝得差不多后,便问起朝堂之事,主要是想打听一下当今皇帝和李太后的关系。

    高淳警觉起来,放下酒杯问道:“老弟,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?”

    向枫自饮了一口道:“我听到啥了?不是不清楚才问你的嘛?看把你紧张的!”

    “是那王安给你说了些什么吧?”高淳嘿嘿一笑,“我可不是紧张,只是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,怕乱说惹祸!”

    向枫白了高淳一眼道:“反正是闲聊,你拿我当兄弟就说说呗,我可是到处乱说的人么?”

    “嘿嘿!晓得你不乱说,可我也没啥好说的啊......”

    “圣上和李太后的关系如何?”

    “这个嘛......”

    高淳挠了挠额头,随后道:“明面上看着倒也融洽,不过听说——我这是听说的啊,说圣上还未完全亲政,重大事务须由李太后做主,阁老和各部堂官都心里有数......”

    “二十年了还未亲政?”

    向枫听得一愣。

    “嘘!小点声!”

    高淳做了个手势。

    “我也是听说的嘛,京城暗里都这么传呢……二十年又如何?圣上自小就被李太后管束甚严,惧怕李太后,听传言,之前李太后还想换掉圣上立潞王呢......”

    “还有这事?!”

    “谁晓得呢……哎!老弟,你我可是过命之交,今日我酒喝多了,才跟你说了这些,可千万不能对别人言,不然你我就要人头落地了……再说这都是坊间传闻,当不得真的。”

    “坊间传闻未必是假,空穴不会来风。”

    向枫捏了捏鼻子,将王安跟他的那番话都跟高淳说了。

    高淳听得表情古怪起来,问道:“我说怎么是懿旨封诰命呢,看来还真是有点怪异......老弟,你打算如何做?”

    “我一个小总兵又能如何?”向枫一脸苦笑,“走一步看一步呗!”

    高淳感慨了一声道:“老弟,你可以走一步看一步,可这步步都有人在背后盯着啊,稍歪一点估计就有人出来对付你了,可谓步步惊心。”

    向枫叹了口气道:“说实在的,我真不喜欢这样......我只想能安安心心的带兵打仗,为朝廷为百姓保一方平安,不想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权力之争。”

    “老弟,这所谓的权力之争,即是官场之术,历朝历代都如此。一个带兵打仗的人,若不懂官场之术,即便不败于战场,也会败于朝廷......”

    高淳将向枫的杯子添上酒,继续道:“古之韩信、岳武穆等辈,今之戚少保,哪个不是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之辈?皆因不懂官场之术,或者说是走错了一步,便导致截然不同的结局,不令人唏嘘惋惜么?!”

    向枫不以为然道:“他们都是盖世名将,又手握重兵,当然招人嫉。我一个小总兵才有多少人马?犯不着朝廷千万里这般惦记吧?!”

    高淳嘿嘿一笑道:“你如今手里的人马也有四五万吧?这就不少啦!这不是主要的,主要的是你手里那些可怕的火器,寻常火器弓矢根本对付不了,若以一当十来算,那已是相当恐怖了,你以为他们不清楚?”

    向枫没有接话,算是默认了高淳的话。

    “老弟,哥今日酒喝多了,不妨再说几句......”

    高淳看了向枫一眼,继续道:“此番我们剿灭莽应里指日可待,到时候,只怕你更是万众瞩目名满天下了,所谓树大招风,到时候恐怕......”

    “那又如何?论功行赏又不是我向枫一人,每个参与平缅的人都应该有奖励,包括高兄你!”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,我说的不是这个......”

    高淳眉头一皱。

    “老弟你想过没有?你在朝堂上并无根基,若你功成名就之时,便是要你交出兵权之时,或者要你交出火器打造之术,到时候,你如何取舍?”

    向枫撇了撇嘴道:“要我交兵权就交呗,我回隐龙谷种地去。至于火器打造之术,交给他们也无所谓,我还可以造出更厉害的火器来。信不?”

    高淳指了指向枫,笑道:“跟你交往久了,越来越觉得你这人有些可怕,在你身上,似乎有一种魔力,好像无所不能......幸亏你为人忠厚实诚,若不然,还真的是......”

    向枫嘿嘿一笑道:“高兄过奖了!我哪有那么厉害?不过是凡夫俗子而已,平日里也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才不是呢!”高淳笑着摇了摇头,“你心思缜密,进退自如,向来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,绝不是糊涂蛋!”

    向枫笑道:“那当然啰!若是糊涂蛋,还能入你高兄法眼?”

    高淳哈哈大笑起来,举杯跟向枫一饮而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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