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5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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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短的一段路，却像是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，他终于抱着她冲出了火光重重的库房。
但他一刻都没有放松，继续抱着她往前大步跑，因为里面的那几个油桶，随时都可能爆炸，远离一分，他们才安全一分。
莫语从他肩头往后看去，火光冲天的库房就在他背后，已经坍塌了一半，但他们总算是逃出来了。
她悬在嗓子眼的心还没有沉下，“轰”的一声巨响，爆炸的冲天火光把她惊恐的脸和瞳孔映得通红，油桶冲到了半空。
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夹着爆炸带出的各种物体向他们飞来。
她来不及反应，只听到耳边传来夜易的一声闷哼，然后自己就从他怀里飞了出去，在地上滚了几圈。
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静止，没了声音，她耳边只有爆炸过后带来的“滋滋”刺耳鸣声，脑中一片空白。
“滋啦”的鸣声不知道响了多久，时间好像静止了，她心口一片空荡，茫然的缓缓睁开眼，一片模糊颠倒的景物在眼前晃动。
那片火光像吞人的巨舌一样，还在贪婪的舔舐着周遭的一切，仿佛能将人心都吞没。
她空荡的心口又开始“砰砰”跃动，却是空洞的回音。
极力的想拉回自己的意识，心中只有一个声音：夜易呢？夜易呢？
眼无意识的在周围寻找，找她想的那个人。
五米开外，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身影，趴在地上，一动不动，他身边的地上有根燃烧了一半的粗木，还在冒着烟。
恐慌和无助瞬间全部袭来，她用力睁大眼，想把那个身影看清莫。
不是他，一定不是他！
她动了动手指，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身，朝那个身影爬过去。
沾满灰黑泥土和灰尘的脸上，两行泪水冲刷出两道沟壑，失血的唇颤抖着嘶哑喊他的名字：“夜易，夜易，夜易……”
没有任何回应！
“呜……”她哭出声，浑身都在抖，抽噎着用尽力气站起来，摇摇晃晃向那个趴在地上的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过去。
不会的！
不可能！！
怎么可能！！！
扑倒在他身边，看着他紧闭着眼静靠在地上的半边脸，像是睡着般，却惨白毫无血色。
她颤抖着伸出手，想去碰他，手却停在他脸毫厘处，害怕得不敢碰触。
只能无助的低低呜咽：“夜易……夜易……你醒醒……醒醒！！”
几乎同一时刻，在家已经吃完饭，陪宋夜玩的宋漪，心口突的急跳，闷闷的难受。
她抬手按住自己的左胸口，深吸了几口气，眉头微拧。
这是怎么了？心口为什么会突然发慌？
她抬眼看了看门外已暗的天色，夜易还没回来，有什么事需要办这么久？
也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？
她正出神，宋夜稚气的声音钻入她耳里：“妈妈，你在看什么？”
她收回落在门外的目光，扭头看向他，浅浅一笑：“没什么。”
宋夜凤眼滴溜一转，看向门外，“你是不是在看爸爸？”
宋漪眼底漾起温柔，小家伙真敏锐，跟他爸一样。
摸着他的头，“你是不是也想爸爸快点回来。”
宋夜扭过脸，对她点头，“嗯。他怎么还不回来？天都黑了。”他撅起小嘴，又看了看门外。
他这一问，宋漪心口又没来由的急跳了两下，摸着他头的手一顿，立即又对他一笑：“他办完事，很快就会回来的。”也像是在安抚自己。
“哦。”宋夜无精打采的应了声，小脸又立即一亮，乌溜溜的凤眼发光的盯上她小腹，胖乎乎的小手也覆了上去，轻轻抚摸，“妈妈，你说他是弟弟还是妹妹？”妈妈告诉他的时候，他好开心。
小孩子的心思转得还真快。宋漪笑看他：“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？”
“妹妹！”宋夜毫不犹豫，“妹妹我可以保护她，弟弟会跟我抢东西。”
宋漪笑，小孩子永远是天马行空，奇思妙想，不会跟大人在同一个频道上。
她正暗笑，宋夜抬头看她：“妈妈，爸爸不是也喜欢妹妹吗？”
说到这个，宋漪心里又一甜，想起那个男人缠着她耍赖，非要一个女儿的样子。
谁知道肚子里的是男是女。
如果是个男孩，难不成还要一直生下去，直到生到女儿为止？
宋夜要是知道，生个妹妹会分走他爹大半注意力，一定恨不得把妹妹塞回去。
笑着捏了捏他的脸，“嗯，爸爸也喜欢妹妹。要是生个妹妹，你跟爸爸一起疼妹妹好不好？”
“好！”宋夜笑逐颜开。
宋漪也跟着笑得一脸幸福，“记得妈妈肚子里有宝宝的事不要跟爸爸说，妈妈要自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。”
“知道！知道！”宋夜挥着小手，“要给爸爸一个惊喜。”
宋漪满意的冲他眨眨眼，“真是妈妈的乖儿子。”
宋夜骄傲得小尾巴都快翘上天。
母子俩坐在沙发上聊东聊西，不时发出阵阵笑声。
宋漪不时看看始终敞开的大门，门口不断有冷空气灌进来，屋内温度也低了很多。
虽然有些冷，但她不想关门，想让他一回来就看到屋内的光亮，而不是冷冰冰紧闭的大门。
那样会感觉有家的温暖。
时间缓缓划过，始终不见夜易回来。
她又一次看了眼墙上的挂钟，快八点了，她眉头微拧了下，总觉得今天时间过得特别慢。
可能是急着想告诉他怀孕的事，所以等待的时间也变得漫长。
想着他回来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后高兴的样子，就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了。
唇角微微翘起一个恬淡的弧度。
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遐思，她从茶几上拿起手机，居然是项佑。
这号还是他三请四请，非逼她记下的，从没想过，他真有给自己打电话的这天。
他打电话给她能有什么事？
疑惑刚从脑中闪过，宋夜又在她身边跟她闹，故意咯吱她腰上的痒痒肉，她笑着躲，边接起电话，“项佑，什么事？”
那头还没出声，她又被宋夜咯吱得“呵呵”笑了两声，把手机拿开点，冲他板了板脸，“别闹，妈妈接电话呢。”
等宋夜消停，她才又重新把手机拿回耳边，又问了次：“项佑，有事？”
电话那头一片寂静。
这诡异的安静让宋漪脸上先前愉快的神色渐敛，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两拍，小心的问：“喂？项佑，你在吗？”
对面一阵空白，宋漪听到了隐隐抽泣声。
她脑中瞬间“嗡”的一响，一种不好的直觉袭来。
屏着呼吸，握紧手机，轻启唇：“怎么了？”自己心口“砰砰”直跳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莫。
片刻，项佑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：“嫂子，你快来齐安医院，易哥……易哥出事了。”说到后面鼻音浓重。
“轰”然一声响，她脑中一片空白，眼呆滞失焦的定定望着敞开的大门口，眼前所有的景物好像都远离。
她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，在停跳了几拍后，杂乱无章的敲击着心口，“咚咚、咚、咚咚咚……”
出事？
他能有什么事？
这么强大的男人，再出事能有多大事？
他不是说有点事，办完就回来吗？
项佑一个大男人，哭哭啼啼的干什么？还是不是男人了？
“嫂子，嫂子！嫂子！”项佑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，把她飘散的思绪拉回来了些，她目光颤了下，嘴唇微抖几下，出口的声音却冷静得诡异：“是打架伤到哪了？”
其实，项佑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，就算她再迟钝，也知道，不会是打架受伤那么简单。
只是下意识里排斥，排斥那个最不好的可能。
她想不出来还有其他出事的理由，能出什么事？
他打架那么厉害，就算受伤，也不会很严重。
项佑似乎是愣了下，没想到她会这么问，过了片刻才哽声道：“你先来吧，快点，我在手术室门口等你。”说完，好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似的，迅速挂断了电话。
她突然的举动惊到了宋夜，他对着她后背大喊：“妈妈！你要干什么去？”
他这惶恐的一声把她急奔的步子拉住，蓦的一停，凝固着惊惧的眼闪了闪，她把宋夜忘了。
微抖着深吸了几口气，宋漪，现在不能乱，不能乱！镇定！镇定！
她颤抖的手忍耐的紧握住手中攥着的手机，转过身，对一脸呆愣看着他的宋夜扯了扯嘴角，“小夜，妈妈去有点事，可能会回来得晚点，你先自己去睡觉。”
宋夜看出了她脸色不对，本能让他皱巴起小脸，撒开小腿向她跑过来，一把抱住她，抽噎：“妈妈，我害怕。”
宋漪心中一揪，闷疼，她也怕，但是不能影响到小夜。
极力压抑住心中无边无际扩大的不安，轻按住他肩头，轻道：“别怕，妈妈让刘奶奶陪你。”
宋夜不言不语，只用力抱紧她。
她抬头，对在厨房忙碌的刘婶喊：“刘婶，您来一下。”
刘婶边擦着手边从厨房跑出来，“少奶奶，什么事？”看到她沉静微白的脸色，察觉到有些不对，也没有多话，只等她吩咐。
“您照顾下小夜，我出去有点事，可能会回来的晚，你们不用等我。”
“诶。”刘婶应下，赶忙跑到她身边，把宋夜从她腿上拉下来，扣到自己身上，又皱着眉跟她交换了一个眼色，朝她一点头，意思：放心，赶紧去办你的事。
宋漪看了她一眼，一转身，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。
宋夜在背后喊：“妈妈你快点回来。”带着浓浓鼻音。
她一步不停，奔出大门，融入黑夜。
宾利在通往齐安医院的道路上飞驰，宋漪坐在车后座，表情沉静，垂在大腿上的手紧握着手机，指尖握到发白，却仍是止不住的在颤抖。
她上车后，只对司机说了句：“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齐安。”就再也没出过声。因为项佑让她“快点”。
她清空了脑子里所有的想法，只有一个目标：快点赶到齐安，一切都会没事。
夜易在那等她。
二十分钟后，她绷紧软到无力的膝盖，用最快最稳的步子往齐安医院的手术室门口走。
项佑弓身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，双肘撑着膝盖，头埋在双掌里。
听到急促靠近的脚步声，他蓦的从双掌里抬头，血丝漫布的眼看向走过来的人。
她面无表情，眼神空洞。
背脊挺得笔直，坚定的迈步，坚定得有些不真实，像是只要一个指头就可以轻易将她推倒。
走廊泛白的灯光照在脸上，让她失血的脸色看起来诡异的有些透明，却是超乎常理的镇定。
一双漆黑的眸子，静如死水，好像丢一块小石子进去都能掀起悍然大波。
项佑心口一颤，被她的样子吓到了，从没见过这样的宋漪，诡异得有些恐怖。好像一块撑到极限透明易碎的玻璃，随时会碎成无数片。
他缓缓从椅子上起身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。
她只拿了侧脸对他，眼直直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。
“他呢？”毫无情绪的两个字，明知故问。
项佑眼光闪了闪，缓缓扭头看向手术室，“在里面。”声音嘶哑，却很轻，他怕声音太大会把她震碎。
她失血的唇微抖，“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？”嘴唇机械的开合，声音冷静得不合理，却刺疼了项佑的心。
他懂她。
一路看着她跟易哥之间的磕磕绊绊，再多的外力阻扰，也没能把他们分开。
他们之间的感情，已经不是简单的爱与不爱，是一种水乳交融，要相守到老的牵绊。
易哥出事，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。
他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？
医生都没法给出的答案，他要怎么回答她？
静了片刻，他暗吸一口气，她该知道的，这种事，不能瞒她。
“不知道。医生说，会尽力。”
宋漪盯着手术室门的目光一闪，缓缓扭头看向他，一直平静的目光艘然尖锐，“会尽力是什么意思？”
项佑被她尖锐的目光刺得心口一闷，“嫂子，你冷静点。”
“我很冷静。我只是要见他！”她的声音陡然提高，震得项佑一颤，却是无话。
她这一声失控的喊声过后，有医生拿着几张印满铅字的纸和笔走过来。
“这位是夜太太是吗？”
冷静的声音像是在她心上扎了一刀，宋漪扭头看向她，“是。”
医生把纸笔递到她面前，“手术同意书麻烦您签字。”
宋漪一动不动，只目光移到那几张纸上，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，眼一点一点瞪大，血丝一条条爬上来，嘴唇颤抖，紧捏在手中的手机也跟着她抖动的手轻颤。
短短的一段路，却像是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，他终于抱着她冲出了火光重重的库房。
但他一刻都没有放松，继续抱着她往前大步跑，因为里面的那几个油桶，随时都可能爆炸，远离一分，他们才安全一分。
莫语从他肩头往后看去，火光冲天的库房就在他背后，已经坍塌了一半，但他们总算是逃出来了。
她悬在嗓子眼的心还没有沉下，“轰”的一声巨响，爆炸的冲天火光把她惊恐的脸和瞳孔映得通红，油桶冲到了半空。
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夹着爆炸带出的各种物体向他们飞来。
她来不及反应，只听到耳边传来夜易的一声闷哼，然后自己就从他怀里飞了出去，在地上滚了几圈。
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静止，没了声音，她耳边只有爆炸过后带来的“滋滋”刺耳鸣声，脑中一片空白。
“滋啦”的鸣声不知道响了多久，时间好像静止了，她心口一片空荡，茫然的缓缓睁开眼，一片模糊颠倒的景物在眼前晃动。
那片火光像吞人的巨舌一样，还在贪婪的舔舐着周遭的一切，仿佛能将人心都吞没。
她空荡的心口又开始“砰砰”跃动，却是空洞的回音。
极力的想拉回自己的意识，心中只有一个声音：夜易呢？夜易呢？
眼无意识的在周围寻找，找她想的那个人。
五米开外，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身影，趴在地上，一动不动，他身边的地上有根燃烧了一半的粗木，还在冒着烟。
恐慌和无助瞬间全部袭来，她用力睁大眼，想把那个身影看清莫。
不是他，一定不是他！
她动了动手指，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身，朝那个身影爬过去。
沾满灰黑泥土和灰尘的脸上，两行泪水冲刷出两道沟壑，失血的唇颤抖着嘶哑喊他的名字：“夜易，夜易，夜易……”
没有任何回应！
“呜……”她哭出声，浑身都在抖，抽噎着用尽力气站起来，摇摇晃晃向那个趴在地上的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过去。
不会的！
不可能！！
怎么可能！！！
扑倒在他身边，看着他紧闭着眼静靠在地上的半边脸，像是睡着般，却惨白毫无血色。
她颤抖着伸出手，想去碰他，手却停在他脸毫厘处，害怕得不敢碰触。
只能无助的低低呜咽：“夜易……夜易……你醒醒……醒醒！！”
几乎同一时刻，在家已经吃完饭，陪宋夜玩的宋漪，心口突的急跳，闷闷的难受。
她抬手按住自己的左胸口，深吸了几口气，眉头微拧。
这是怎么了？心口为什么会突然发慌？
她抬眼看了看门外已暗的天色，夜易还没回来，有什么事需要办这么久？
也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？
她正出神，宋夜稚气的声音钻入她耳里：“妈妈，你在看什么？”
她收回落在门外的目光，扭头看向他，浅浅一笑：“没什么。”
宋夜凤眼滴溜一转，看向门外，“你是不是在看爸爸？”
宋漪眼底漾起温柔，小家伙真敏锐，跟他爸一样。
摸着他的头，“你是不是也想爸爸快点回来。”
宋夜扭过脸，对她点头，“嗯。他怎么还不回来？天都黑了。”他撅起小嘴，又看了看门外。
他这一问，宋漪心口又没来由的急跳了两下，摸着他头的手一顿，立即又对他一笑：“他办完事，很快就会回来的。”也像是在安抚自己。
“哦。”宋夜无精打采的应了声，小脸又立即一亮，乌溜溜的凤眼发光的盯上她小腹，胖乎乎的小手也覆了上去，轻轻抚摸，“妈妈，你说他是弟弟还是妹妹？”妈妈告诉他的时候，他好开心。
小孩子的心思转得还真快。宋漪笑看他：“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？”
“妹妹！”宋夜毫不犹豫，“妹妹我可以保护她，弟弟会跟我抢东西。”
宋漪笑，小孩子永远是天马行空，奇思妙想，不会跟大人在同一个频道上。
她正暗笑，宋夜抬头看她：“妈妈，爸爸不是也喜欢妹妹吗？”
说到这个，宋漪心里又一甜，想起那个男人缠着她耍赖，非要一个女儿的样子。
谁知道肚子里的是男是女。
如果是个男孩，难不成还要一直生下去，直到生到女儿为止？
宋夜要是知道，生个妹妹会分走他爹大半注意力，一定恨不得把妹妹塞回去。
笑着捏了捏他的脸，“嗯，爸爸也喜欢妹妹。要是生个妹妹，你跟爸爸一起疼妹妹好不好？”
“好！”宋夜笑逐颜开。
宋漪也跟着笑得一脸幸福，“记得妈妈肚子里有宝宝的事不要跟爸爸说，妈妈要自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。”
“知道！知道！”宋夜挥着小手，“要给爸爸一个惊喜。”
宋漪满意的冲他眨眨眼，“真是妈妈的乖儿子。”
宋夜骄傲得小尾巴都快翘上天。
母子俩坐在沙发上聊东聊西，不时发出阵阵笑声。
宋漪不时看看始终敞开的大门，门口不断有冷空气灌进来，屋内温度也低了很多。
虽然有些冷，但她不想关门，想让他一回来就看到屋内的光亮，而不是冷冰冰紧闭的大门。
那样会感觉有家的温暖。
时间缓缓划过，始终不见夜易回来。
她又一次看了眼墙上的挂钟，快八点了，她眉头微拧了下，总觉得今天时间过得特别慢。
可能是急着想告诉他怀孕的事，所以等待的时间也变得漫长。
想着他回来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后高兴的样子，就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了。
唇角微微翘起一个恬淡的弧度。
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遐思，她从茶几上拿起手机，居然是项佑。
这号还是他三请四请，非逼她记下的，从没想过，他真有给自己打电话的这天。
他打电话给她能有什么事？
疑惑刚从脑中闪过，宋夜又在她身边跟她闹，故意咯吱她腰上的痒痒肉，她笑着躲，边接起电话，“项佑，什么事？”
那头还没出声，她又被宋夜咯吱得“呵呵”笑了两声，把手机拿开点，冲他板了板脸，“别闹，妈妈接电话呢。”
等宋夜消停，她才又重新把手机拿回耳边，又问了次：“项佑，有事？”
电话那头一片寂静。
这诡异的安静让宋漪脸上先前愉快的神色渐敛，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两拍，小心的问：“喂？项佑，你在吗？”
对面一阵空白，宋漪听到了隐隐抽泣声。
她脑中瞬间“嗡”的一响，一种不好的直觉袭来。
屏着呼吸，握紧手机，轻启唇：“怎么了？”自己心口“砰砰”直跳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莫。
片刻，项佑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：“嫂子，你快来齐安医院，易哥……易哥出事了。”说到后面鼻音浓重。
“轰”然一声响，她脑中一片空白，眼呆滞失焦的定定望着敞开的大门口，眼前所有的景物好像都远离。
她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，在停跳了几拍后，杂乱无章的敲击着心口，“咚咚、咚、咚咚咚……”
出事？
他能有什么事？
这么强大的男人，再出事能有多大事？
他不是说有点事，办完就回来吗？
项佑一个大男人，哭哭啼啼的干什么？还是不是男人了？
“嫂子，嫂子！嫂子！”项佑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，把她飘散的思绪拉回来了些，她目光颤了下，嘴唇微抖几下，出口的声音却冷静得诡异：“是打架伤到哪了？”
其实，项佑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，就算她再迟钝，也知道，不会是打架受伤那么简单。
只是下意识里排斥，排斥那个最不好的可能。
她想不出来还有其他出事的理由，能出什么事？
他打架那么厉害，就算受伤，也不会很严重。
项佑似乎是愣了下，没想到她会这么问，过了片刻才哽声道：“你先来吧，快点，我在手术室门口等你。”说完，好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似的，迅速挂断了电话。
她突然的举动惊到了宋夜，他对着她后背大喊：“妈妈！你要干什么去？”
他这惶恐的一声把她急奔的步子拉住，蓦的一停，凝固着惊惧的眼闪了闪，她把宋夜忘了。
微抖着深吸了几口气，宋漪，现在不能乱，不能乱！镇定！镇定！
她颤抖的手忍耐的紧握住手中攥着的手机，转过身，对一脸呆愣看着他的宋夜扯了扯嘴角，“小夜，妈妈去有点事，可能会回来得晚点，你先自己去睡觉。”
宋夜看出了她脸色不对，本能让他皱巴起小脸，撒开小腿向她跑过来，一把抱住她，抽噎：“妈妈，我害怕。”
宋漪心中一揪，闷疼，她也怕，但是不能影响到小夜。
极力压抑住心中无边无际扩大的不安，轻按住他肩头，轻道：“别怕，妈妈让刘奶奶陪你。”
宋夜不言不语，只用力抱紧她。
她抬头，对在厨房忙碌的刘婶喊：“刘婶，您来一下。”
刘婶边擦着手边从厨房跑出来，“少奶奶，什么事？”看到她沉静微白的脸色，察觉到有些不对，也没有多话，只等她吩咐。
“您照顾下小夜，我出去有点事，可能会回来的晚，你们不用等我。”
“诶。”刘婶应下，赶忙跑到她身边，把宋夜从她腿上拉下来，扣到自己身上，又皱着眉跟她交换了一个眼色，朝她一点头，意思：放心，赶紧去办你的事。
宋漪看了她一眼，一转身，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。
宋夜在背后喊：“妈妈你快点回来。”带着浓浓鼻音。
她一步不停，奔出大门，融入黑夜。
宾利在通往齐安医院的道路上飞驰，宋漪坐在车后座，表情沉静，垂在大腿上的手紧握着手机，指尖握到发白，却仍是止不住的在颤抖。
她上车后，只对司机说了句：“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齐安。”就再也没出过声。因为项佑让她“快点”。
她清空了脑子里所有的想法，只有一个目标：快点赶到齐安，一切都会没事。
夜易在那等她。
二十分钟后，她绷紧软到无力的膝盖，用最快最稳的步子往齐安医院的手术室门口走。
项佑弓身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，双肘撑着膝盖，头埋在双掌里。
听到急促靠近的脚步声，他蓦的从双掌里抬头，血丝漫布的眼看向走过来的人。
她面无表情，眼神空洞。
背脊挺得笔直，坚定的迈步，坚定得有些不真实，像是只要一个指头就可以轻易将她推倒。
走廊泛白的灯光照在脸上，让她失血的脸色看起来诡异的有些透明，却是超乎常理的镇定。
一双漆黑的眸子，静如死水，好像丢一块小石子进去都能掀起悍然大波。
项佑心口一颤，被她的样子吓到了，从没见过这样的宋漪，诡异得有些恐怖。好像一块撑到极限透明易碎的玻璃，随时会碎成无数片。
他缓缓从椅子上起身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。
她只拿了侧脸对他，眼直直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。
“他呢？”毫无情绪的两个字，明知故问。
项佑眼光闪了闪，缓缓扭头看向手术室，“在里面。”声音嘶哑，却很轻，他怕声音太大会把她震碎。
她失血的唇微抖，“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？”嘴唇机械的开合，声音冷静得不合理，却刺疼了项佑的心。
他懂她。
一路看着她跟易哥之间的磕磕绊绊，再多的外力阻扰，也没能把他们分开。
他们之间的感情，已经不是简单的爱与不爱，是一种水乳交融，要相守到老的牵绊。
易哥出事，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。
他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？
医生都没法给出的答案，他要怎么回答她？
静了片刻，他暗吸一口气，她该知道的，这种事，不能瞒她。
“不知道。医生说，会尽力。”
宋漪盯着手术室门的目光一闪，缓缓扭头看向他，一直平静的目光艘然尖锐，“会尽力是什么意思？”
项佑被她尖锐的目光刺得心口一闷，“嫂子，你冷静点。”
“我很冷静。我只是要见他！”她的声音陡然提高，震得项佑一颤，却是无话。
她这一声失控的喊声过后，有医生拿着几张印满铅字的纸和笔走过来。
“这位是夜太太是吗？”
冷静的声音像是在她心上扎了一刀，宋漪扭头看向她，“是。”
医生把纸笔递到她面前，“手术同意书麻烦您签字。”
宋漪一动不动，只目光移到那几张纸上，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，眼一点一点瞪大，血丝一条条爬上来，嘴唇颤抖，紧捏在手中的手机也跟着她抖动的手轻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