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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神木宫的槐树树干壮如小山,树冠几乎覆盖整座宫殿。

    除了东院由于当年明妃所点的火,变得略微稀疏,其他地方皆郁郁葱葱。

    祭祀时安放在槐树前的祭台,此刻仍在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祭台一侧放着一把桃木剑。

    通常祭祖为免惹怒鬼神,不会放辟邪的器物。

    华英国的历代君王也许即便身死也不在邪祟之列,所以祭祀的时候不忌讳这些。

    关翎被妃子与夫人们挡着,没看到这柄剑派了什么用处。不过它此刻出现在这里,肯定是天意。

    皇后飞快地蹦到桌前,一手抄起木剑咬在嘴里,接着翻过祭台,三两下跳上了神槐。

    王慕晖的江湖传说不少,有不少人听闻过她跳进池塘,翻墙爬树等等恪守礼仪的大家闺秀干不出的丰功伟业。

    今日亲眼见到,名不虚传。

    “年兄,起居郎述,皇上需要九牛二虎之力方能擒住皇后,看来不假。”

    端午宴上探讨过起居注的那几位公子今日也在。

    几人手端酒杯目瞪口呆地注视皇后。

    “皇后体态娇小,没想到这般灵活。适才小弟见她尚在靠近后院的那侧墙上,一眨眼已经跑到了神槐下面,好似一股旋风。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嘛。刚刚她从墙头跳下时,震天动地,一踏碎桌,真乃神人也。这华英国怕只有皇上能与她夜夜过招数百回。”

    几位公子对皇上愈加佩服,暂且不表。

    关翎钻进神树树冠,咬着木剑在树枝间跳跃。

    王继卿被皇后气得不轻,丢下酒杯跑来树前不住训斥。

    “堂堂皇后,当母仪天下。这是何举动?殿下要把皇室的脸丢尽吗?”

    他义愤填膺的样子,与他女儿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中庭的人见到皇后钻进神槐,不知发生了什么。与后院一样,唯有皇后与白鸮能看见缝隙里的怪物,其他人即便撞见缝隙打开的那一刻,似乎也看不到任何东西。

    皇上与四皇子由后院追了出来,只见到白鸮在天空盘旋,不时由上空俯冲到地面,可看不到它到底在啄咬什么。

    纵使先天化物的力量在中元趋近于无,这事儿也有点诡异。

    与他们一样,藏匿在黑缝里的怪物似乎看不见周围的宾客。

    并非是专心致志只攻击皇后,那只怪物在王继卿附近绕了几圈,对他视而不见。哪怕王继卿一手指着树枝上的皇后,怪物依然没察觉皇后藏在树上。

    这棵树果然与普通树不同。

    皇后爬上树以后,那只怪物就在树前四处寻觅,完全看不见她。不仅如此,她登上树枝以后,眼前事物的流动变慢了。

    更确切地说,她在登上树以后,思绪变得飞快,使得周围的事物看起来变慢了似的。

    原本一开一合仅存在刹那的黑缝,现在清清楚楚落到她的眼里。

    她可以看到怪物如何扒开缝隙,由里探出身,再躲回缝隙里。

    “陛下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
    留在中庭的夫人小姐们,见皇后“哧溜”从后院钻了出来,皇上又在她身后急急追赶,一头雾水。

    宏明这会儿说不出所以然。

    “命所有人远离神槐。”

    他吩咐廉公公。

    “你能看见那东西吗?”

    他有点不甘地问诏明。

    四皇子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别说看不到,连一丝一毫的邪气都察觉不到。”

    水寒江替他回话。

    “似乎只有皇后与白鸮能看到怪物的真身。”

    “怎会发生这种事?”

    诏明略一回想,想起埋在春宫寝殿前的指骨。

    “许是有人下了奇怪的术。”

    “有你不知道的术?”

    他的疏漏造成眼下局面,宏明颇有微词。

    “用指骨所下的,多半是鬼神的咒术。那些妖孽一人一个心性,难以揣测,并无定法。”

    “指骨……”

    宏明想起少女那截纤细的手指。

    特意用这种方式下咒,是巧合?

    “现在该如何?”

    他咂了一声。

    皇后在树冠里按兵不动,也许躲在神槐里暂时安全。可这样的安全不知道能持续多久,不清楚情况,也无法撤出宾客。

    “假如殿下有办法让那怪物现身……”

    水寒江刚嘀咕了一句,只听宾客间传来惊呼。

    再看神槐方向,躲在树冠里的少女忽然单手紧抓木剑,纵身往中间空地跳下。

    关翎在树上等得有些不耐烦了。

    王继卿从“上善若水”讲到“为而不争”,字字句句教导她应该收敛锋芒,不要处心积虑地去吸引他人注意。

    关翎不懂凭他女儿入宫时那打扮,他有什么资格教导她。

    他再多说两句,皇后快要撇开怪物跳下树跟他理论了。

    白鸮每逢怪物由缝隙里探头,都会往它脸上扑。关翎渐渐发现那只怪物极其害怕白鸮的利爪触碰自己眉间。

    也许两眉中心是它的要害?

    由于不见皇后,怪物四处徘徊,在中庭空地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,寻找皇后的踪迹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,白鸮把它赶到了皇后脚下。

    关翎往前挪了挪,尽量移动到接近怪物的位置。

    见她走来,王继卿也挪动步子,走到她的脚下。

    走近看到她衣衫褴褛,衣袖与裙裳好多地方被撕成了布条,王太士忍不住捂住了眼。

    “无耻,无耻至极。试图以这种方式勾引在座男子,岂是有德妇人所为?”

    没等他说完,皇后纵身往他方向跳跃。

    王继卿以为她提剑要刺自己,立时大惊,高呼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殿下杀人啦!”

    紧接着看到少女落到了他身后,奇怪地悬在半空。

    少女剑柄的末端,逐渐显出一头高约一丈的怪物,紧贴他身后。

    关翎成功地把剑插到了怪物的眉心。

    如她预料,被刺中眉心后,怪物再也无法回到缝隙里,整个儿跌出了裂缝。

    可她力气不够,木剑浅浅刺中它两眉间,无法再进半分。

    那怪物吃痛惊了片刻,霎时反应了过来,一把扼住她的咽喉。

    她被怪物整个提在半空中。

    见皇后被一只焦黑的庞然大物紧抓不放,王继卿毫不犹豫地吓晕过去。

    凌妃想要去救自己的父亲,被惊叫着四散逃开的人群冲到了院子另一头。

    怪物紧抓皇后脖颈的力气,几乎要一口气掐断她的颈骨。

    呼吸被生生扼止,关翎瞬间失去了意识。

    在意识消失前,她听到沉舟的喊声。

    “踢它下颚!”

    她铆足最后的力气,往怪物的下巴猛踢一脚,接着不省人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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