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1章 覆水难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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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西岸紫藤花廊前突然亮起一道绿色的火墙，围在鼓台附近欢闹不休的人群很快发现异状。
顺着那道火光，他们看到了站在湖边的皇后与宁则，以及火光里黝黑的鬼影。
先有胆小的女子发出尖叫，接着众人陷入混乱。
关翎看到那条鬼影后立即明白，摔倒时抓住自己脚踝的是这家伙。
端午夜，在御花园的鬼火里，这怪物一瞬而逝，现在清清楚楚地站在火焰里。
是守护皇城的神只变弱，使得它更易现身？
宁则把皇后护在身后。
可惜他没带任何武器，无法靠近那堆鬼火。
与他不同，鬼火里的黑影不再隐藏，一步步向他们走来。
皇后与宁则被逼得步步后退，再往后只剩下跳湖。
一筹莫展之际，一道银索划破黑夜，直刺鬼影咽喉。
影子未及反应，被拽出鬼火，高高抛向空中，随后狠狠砸下地面，碎成几块。
前一刻令人心惊胆战的怪物，下一刻变成这副惨状。
鬼影与粗暴驱散鬼影的人，关翎不知道哪边更加可怕。
怪物一消失，绿色的幽火很快熄灭。
关翎顺着银索飞来的方向瞧，一位龙眉凤目的年轻人收回了九节鞭，抱拳向他们走来。
“殿下受惊了。”
来人把九节鞭甩得虎虎生风，分明习武，长相意外有股斯文气。
“多谢鱼公子搭救。”
宁则上前向他还礼，顺便小声告诉皇后。
“这位是陈王手下四公子之一，鱼太保的公子鱼楚风。”
鱼太保鱼若英与王业卿一样官居一品，但两人政见相左，经常争执。
受他公子救命之恩，关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好在皇后惊魂未定，无人计较表面礼数。
适才聚在玄鹿苑另一侧的人，陆陆续续赶了过来。
“小姐！”
跑在这些人最前面的是红袖。
她与皇后在紫藤花廊里走散后，去了相反的方向，怎么也没想到小姐落单后遭到怪物袭击。
四皇子的所作所为不便公诸于众。其他人把皇后失魂落魄的模样认成受怪物惊吓，关翎求之不得。
“发生了何事？”
宏明看到湖西侧的鬼火后，甩开其他夫人，快步赶了过来。
与其他人不同，他一眼留意到皇后锁骨旁不同于擦伤的淤痕。
宁则侍立一旁，垂下双眼，凝眉注视地面，默不作声。
宏明立即明白出了什么事。
“命靳星夔速速带人封锁湖西。”
他对廉公公吩咐完，镇定自若地安抚众人。
“朕命人在苑内张罗新鲜彩灯，因地形不合半途放弃。没想到材料没收拾干净，出了些小麻烦……诸位切勿惊慌，请继续尽兴。”
随他而来的嫔妃们起初以为真有怪物，战战兢兢躲在人群后，听皇上解释，再看碎在地上的灰烬确实毫无人样儿，像纸扎的人形，纷纷释然。
王成娇心直口快，又不愿放弃任何奚落皇后的机会，率先走到人前，满目不屑地打量皇后。
“不过是个人形灯笼，吓成这样，殿下哪里担得下‘母仪天下’四个字？”
“并非人人像凌妃娘娘那么大胆。嫔妾看到那堆灰，也吓得不轻。”
兰夫人出人意料地替皇后说话。
她这么说有她的算盘。
兰夫人边说，边装作胆怯地搭住皇上一条手臂。
皇上在苑里一直挽着靳充仪，看到湖西鬼影，下意识松开了她的手往这边赶。难得他这会儿一个人站着，兰夫人才不会放过这机会。
无宠又如何？
只要宫外人以为她有宠，那些求她办事儿的人依旧会络绎不绝。
宏明不着痕迹地挪开兰夫人的手。
王继卿送进宫的两人敢在这会儿发话，足见这件事与王太士无关。
凌妃奚落皇后的话勾起宏明暗火，他不便这会儿追究，于是端起惯常的假笑草草敷衍。
“皇后年幼，难免受到惊吓。”
他吩咐宁则。
“送皇后回宫，传御医替皇后好好检查伤势。”
关翎不确定沉舟是否脱身，不安地往紫藤花廊旁的楼阁瞥了一眼，跟着宁则匆匆离开。
*
宏明心不在焉地与苑内诸人闲谈了一会儿，携靳充仪离开了玄鹿苑。
出苑后，廉公公护送靳充仪返回御和殿，宏明则去了玄鹿苑北侧的重华阁。
靳星夔将诏明押去了那里。
阁内众人摒退，侍卫们远远守在阁外，无人可以接近。
宏明看着诏明，久久说不出话。
“……我没想到你疯狂到了这种地步。”
他不屑与这位四皇弟再维持表面礼数。
诏明挣扎着由地上站了起来。
“我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日以继夜伺候他人？”
“你早说欲壑难填，我定将邹夫人与如妃交还给你。”
皇上故意提起的这两人刺痛了诏明。
他走到宏明面前，直视他的双眼。
“你明明知道我是受人挑拨。”
“你若不是心存猜忌，怎会轻而易举被人挑拨？”
“当时所发生的事，怎可能不生猜忌？”
“为免你猜忌，她甚至出了那种事仍不告知我们。”
“难道我之后做的事不足以证明我的懊悔？”
“她死了！”
宏明失控地咆哮。
“不论你之后做了什么，她那时已经死了！”
*
关翎回行云殿包扎沐浴后，疲倦地爬上美人榻。
红袖想要陪她，被她挥走。
她实在不想红袖发现自己心情沮丧。
“奴才在门口，殿下有事可随时召唤。”
宁则行礼后退到殿外。
关翎眯眼睡了一会儿，闻到一股栀子香。
睁开眼，发现枕边多了一支小花。
“你在？”
“一直在。”
“可有受伤？”
“无事。”
关翎揉了揉眼睛，确认沉舟身上没有伤痕，方才放心地拿起那支栀子花。
“为何送我这花？”
“艾拉斯人相信，不同的花代表不同的寓意。”
“栀子花有何寓意？”
“坚强，以及一生之约。”
沉舟抬手把她脸庞的散发拨到耳后。
“害怕吗？”
少女诚实地点了点头。
“谢谢你救了我。”
“你可以随时召唤我。”
“你能随时赶到？”
沉舟垂眼想了想。
“不能。但我会尽快。”
他这般老实，少女握着花笑倒在床上。
“我想离开这里。”
她笑了一会儿后，笑容消散。
“我不喜欢这里。”
“殿下愿与我离开？”
关翎没能立即回答。
她舍不得宏明。
但不管用任何办法，她不可能带走一国之君——纵使宏明许诺跟她一起离开。
她无法相信他。
人一旦踏上过那高高在上万人景仰的位置，很难不被“荣耀”二字迷去心智。
那是比权力或者金钱更易令人成瘾的毒药。
见她犹豫，沉舟没有勉强她马上给出答案。
“殿下会有离开的机会。”
察觉殿外有人走近，他最后说了一句，随后与往常一样匿去身影。
湖西岸紫藤花廊前突然亮起一道绿色的火墙，围在鼓台附近欢闹不休的人群很快发现异状。
顺着那道火光，他们看到了站在湖边的皇后与宁则，以及火光里黝黑的鬼影。
先有胆小的女子发出尖叫，接着众人陷入混乱。
关翎看到那条鬼影后立即明白，摔倒时抓住自己脚踝的是这家伙。
端午夜，在御花园的鬼火里，这怪物一瞬而逝，现在清清楚楚地站在火焰里。
是守护皇城的神只变弱，使得它更易现身？
宁则把皇后护在身后。
可惜他没带任何武器，无法靠近那堆鬼火。
与他不同，鬼火里的黑影不再隐藏，一步步向他们走来。
皇后与宁则被逼得步步后退，再往后只剩下跳湖。
一筹莫展之际，一道银索划破黑夜，直刺鬼影咽喉。
影子未及反应，被拽出鬼火，高高抛向空中，随后狠狠砸下地面，碎成几块。
前一刻令人心惊胆战的怪物，下一刻变成这副惨状。
鬼影与粗暴驱散鬼影的人，关翎不知道哪边更加可怕。
怪物一消失，绿色的幽火很快熄灭。
关翎顺着银索飞来的方向瞧，一位龙眉凤目的年轻人收回了九节鞭，抱拳向他们走来。
“殿下受惊了。”
来人把九节鞭甩得虎虎生风，分明习武，长相意外有股斯文气。
“多谢鱼公子搭救。”
宁则上前向他还礼，顺便小声告诉皇后。
“这位是陈王手下四公子之一，鱼太保的公子鱼楚风。”
鱼太保鱼若英与王业卿一样官居一品，但两人政见相左，经常争执。
受他公子救命之恩，关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好在皇后惊魂未定，无人计较表面礼数。
适才聚在玄鹿苑另一侧的人，陆陆续续赶了过来。
“小姐！”
跑在这些人最前面的是红袖。
她与皇后在紫藤花廊里走散后，去了相反的方向，怎么也没想到小姐落单后遭到怪物袭击。
四皇子的所作所为不便公诸于众。其他人把皇后失魂落魄的模样认成受怪物惊吓，关翎求之不得。
“发生了何事？”
宏明看到湖西侧的鬼火后，甩开其他夫人，快步赶了过来。
与其他人不同，他一眼留意到皇后锁骨旁不同于擦伤的淤痕。
宁则侍立一旁，垂下双眼，凝眉注视地面，默不作声。
宏明立即明白出了什么事。
“命靳星夔速速带人封锁湖西。”
他对廉公公吩咐完，镇定自若地安抚众人。
“朕命人在苑内张罗新鲜彩灯，因地形不合半途放弃。没想到材料没收拾干净，出了些小麻烦……诸位切勿惊慌，请继续尽兴。”
随他而来的嫔妃们起初以为真有怪物，战战兢兢躲在人群后，听皇上解释，再看碎在地上的灰烬确实毫无人样儿，像纸扎的人形，纷纷释然。
王成娇心直口快，又不愿放弃任何奚落皇后的机会，率先走到人前，满目不屑地打量皇后。
“不过是个人形灯笼，吓成这样，殿下哪里担得下‘母仪天下’四个字？”
“并非人人像凌妃娘娘那么大胆。嫔妾看到那堆灰，也吓得不轻。”
兰夫人出人意料地替皇后说话。
她这么说有她的算盘。
兰夫人边说，边装作胆怯地搭住皇上一条手臂。
皇上在苑里一直挽着靳充仪，看到湖西鬼影，下意识松开了她的手往这边赶。难得他这会儿一个人站着，兰夫人才不会放过这机会。
无宠又如何？
只要宫外人以为她有宠，那些求她办事儿的人依旧会络绎不绝。
宏明不着痕迹地挪开兰夫人的手。
王继卿送进宫的两人敢在这会儿发话，足见这件事与王太士无关。
凌妃奚落皇后的话勾起宏明暗火，他不便这会儿追究，于是端起惯常的假笑草草敷衍。
“皇后年幼，难免受到惊吓。”
他吩咐宁则。
“送皇后回宫，传御医替皇后好好检查伤势。”
关翎不确定沉舟是否脱身，不安地往紫藤花廊旁的楼阁瞥了一眼，跟着宁则匆匆离开。
*
宏明心不在焉地与苑内诸人闲谈了一会儿，携靳充仪离开了玄鹿苑。
出苑后，廉公公护送靳充仪返回御和殿，宏明则去了玄鹿苑北侧的重华阁。
靳星夔将诏明押去了那里。
阁内众人摒退，侍卫们远远守在阁外，无人可以接近。
宏明看着诏明，久久说不出话。
“……我没想到你疯狂到了这种地步。”
他不屑与这位四皇弟再维持表面礼数。
诏明挣扎着由地上站了起来。
“我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日以继夜伺候他人？”
“你早说欲壑难填，我定将邹夫人与如妃交还给你。”
皇上故意提起的这两人刺痛了诏明。
他走到宏明面前，直视他的双眼。
“你明明知道我是受人挑拨。”
“你若不是心存猜忌，怎会轻而易举被人挑拨？”
“当时所发生的事，怎可能不生猜忌？”
“为免你猜忌，她甚至出了那种事仍不告知我们。”
“难道我之后做的事不足以证明我的懊悔？”
“她死了！”
宏明失控地咆哮。
“不论你之后做了什么，她那时已经死了！”
*
关翎回行云殿包扎沐浴后，疲倦地爬上美人榻。
红袖想要陪她，被她挥走。
她实在不想红袖发现自己心情沮丧。
“奴才在门口，殿下有事可随时召唤。”
宁则行礼后退到殿外。
关翎眯眼睡了一会儿，闻到一股栀子香。
睁开眼，发现枕边多了一支小花。
“你在？”
“一直在。”
“可有受伤？”
“无事。”
关翎揉了揉眼睛，确认沉舟身上没有伤痕，方才放心地拿起那支栀子花。
“为何送我这花？”
“艾拉斯人相信，不同的花代表不同的寓意。”
“栀子花有何寓意？”
“坚强，以及一生之约。”
沉舟抬手把她脸庞的散发拨到耳后。
“害怕吗？”
少女诚实地点了点头。
“谢谢你救了我。”
“你可以随时召唤我。”
“你能随时赶到？”
沉舟垂眼想了想。
“不能。但我会尽快。”
他这般老实，少女握着花笑倒在床上。
“我想离开这里。”
她笑了一会儿后，笑容消散。
“我不喜欢这里。”
“殿下愿与我离开？”
关翎没能立即回答。
她舍不得宏明。
但不管用任何办法，她不可能带走一国之君——纵使宏明许诺跟她一起离开。
她无法相信他。
人一旦踏上过那高高在上万人景仰的位置，很难不被“荣耀”二字迷去心智。
那是比权力或者金钱更易令人成瘾的毒药。
见她犹豫，沉舟没有勉强她马上给出答案。
“殿下会有离开的机会。”
察觉殿外有人走近，他最后说了一句，随后与往常一样匿去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