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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听那少女说道:“仪卫副,外边那么晒,为何还不进来?”
干城并不犹豫,躬身一礼说道:“男女授受不亲。下官不敢与内贵人独处一室。”
少女又是一笑,说道:“看来仪卫副还是个讲规矩的人。”说着就见少女轻轻拍了一下扶手,只见几名宫女从两侧的房间中鱼贯而出,随即在少女面前摆好一个小茶几,并在上面摆放好一盘水果和一个茶盖碗。这些宫女随后在少女两侧侍立整齐。少女又将手心向上轻轻托起,旁边的宫女立即恭敬的捧上一个巧夺天工的茶盖碗放在少女手上。少女只将茶盖碗举起在面前轻轻吹了吹,却没有饮用。然后才慢悠悠说道:“给仪卫副准备一个座位。”
话音未落,只见一个小太监搬来一个绣墩放在了少女面前。干城也算是见过世面的,立刻想到当初在茶楼第一次见到蓬莱公主的场景,顿时明白今日恐怕是又遇到宫里的公主了。不过眼前少女的年龄样貌大概是太子的女儿,应该是位郡主。干城不再磨蹭直接谢过恩,就坐到了绣墩上。郡主又一抬手指着水果盘中的梨说道:“仪卫副,天这么热,又站了这么久,口渴了吧?先削个梨吃。你会不会削?”
干城笑着欠身表达了谢意,就从蹀躞上抽出小刀开始削梨。对面的郡主显然有些小惊讶。正所谓君子不近庖厨,干城好歹也是一位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出身,可是他不但会削梨,而且削的还不错。梨皮被整条的削了下来,而且很薄。干城对女人的小性子非常清楚,早就明白其实郡主让他削梨不是让干城自己吃,而是要他削好了梨给郡主吃,最好喂到她嘴里。干城并不想惹事,所以削完梨便一口咬了上去。
果然对面的郡主皱着眉,撅着嘴说道:“呦,萧状元,你还真自个吃啊?”几个宫女和太监见状脸上都略带嘲笑。
干城笑了笑,又捡起一个梨削好,双手捧到郡主面前。郡主撅着嘴说道:“我才不稀罕呢。你还是自个都吃了吧。”
干城一边吃着梨,就见郡主挥了挥手,冲着一位宫女说道:“大热的天,把仪卫副的冠子卸了。”
干城笑嘻嘻的一边吃梨喝茶,一边享受宫女给自己摘唐巾。待宫女摘下干城的唐巾后,众人都是一愣。郡主问道:“仪卫副,你头上的束发箍和簪子都是什么木头做的?”
干城用手帕轻轻拭干了嘴角,说道:“水曲柳。”
郡主疑惑的地问道:“水曲柳是什么名贵的木材?”
干城就知道这位郡主自幼长于深宫,满眼都是黄花梨、楠木和檀木,哪里会知道乡间寻常之物。于是他回禀道:“殿下有所不知,这水曲柳是乡下人做家具的好板材。乡下一般的农夫家里都不一定有水曲柳做的衣柜。”
郡主立刻瞪大眼睛,并好奇的问道:“那他们用什么木头做衣柜?”
干城严肃的说道:“他们不用衣柜。最多准备一口箱子装全家的衣服。因为他们没有几件衣服。”
郡主听后顿时起身,并郑重向干城行了一个叉手礼,然后说道:“今日若不是仪卫副指点,本宫真要犯‘何不食肉糜'之过了。”
干城也连忙起身还礼道:“殿下心怀天下,实属百姓之福,我朝大幸。”干城见郡主如此关心民间疾苦,心中不觉对这位郡主产生几分敬意和好感。
郡主微微叹了一口气又问道:“仪卫副,听说你家里不差银子,如何只带了这样一个水曲柳的束发箍?”
干城略显夸张的表情说道:“殿下,谁说下官不缺钱?下官居室简陋、饮食菲薄、更有糟糠之妻……。唉,真是一言难尽啊!”郡主身旁的宫女都被干城逗笑了,只不过不敢乐出声来。天下谁不知道金川伯家富有?金川伯又只有干城一个独孙。金川伯夫妇亏待谁也不会亏待干城。
郡主也笑着追问道:“你骗人,谁不知道你家扶云乡君号称直隶德言容功第一,光鲜得很。更有军功田和上好的茶庄。如何就变成你口中的糟糠之妻?”
干城抖落着双手叹道:“殿下,扶云乡君大人有银子,但下官真是没钱。”此话一出,郡主也被逗乐了。早就听说萧干城惧内,今日一见果然好玩。
只见郡主招了招手,冲一位宫女说道:“你快去针帽局问一顶三梁束发金冠来,再配上一支碧玉簪。”
干城顿时一愣,本来就是逗郡主开心,如何这位郡主是个实心眼,怎么就信了呢。干城连忙起身插手道:“殿下,这可使不得。”
这位郡主并不理会,仍然让侍女去了针帽局。原来眼前的郡主是太子的嫡长女锦绣郡主。她从小就听说干城屠狼杀虎、在云州率领二十轻骑重创蠕蠕一千具甲兵,后来当县官时又屡破大案为朝廷追回数百万石的收入,所以很是佩服他。今日一见干城,顿觉他身形矫健容貌英俊,谈吐行为又十分得体,于是又添了几分爱意。眼下锦绣郡主只觉得郑德音待自己的丈夫太苛刻,自己定要好好款待一番干城,气气郑德音。不过干城之所以出门带了一个水曲柳的束发箍和簪子,一是怕热,二是不愿招摇。这还真不是扶云乡君财迷。
郡主见干城已经吃完梨、喝好茶了,就又问道:“仪卫副,听说你的棋艺非凡,在六部衙门里未尝一败。今日吾可否讨教一番?”
干城脸一红,自己在上班时间下棋击败六部官员这事确实有。但上班下棋毕竟不是光彩的事,怎么就传到宫里了?看样子,好像宫里人人都知道自己上班下棋这件事。干城连忙解释道:“殿下,有所不知。平时下官在职方司要撰写大量公文,非常疲惫。有时为缓解疲劳偶尔下几盘棋而已。大家也都让着下官,并不是下官棋艺有多好。”
郡主和一众宫女太监看干城一本正经的说瞎话,顿觉十分好笑。郡主也不理会干城的辩白,只是又一挥手,让太监换了一副桌子,支上棋盘。郡主执黑棋,干城执白棋。今日干城吃了郡主的梨,又拿了郡主的金冠玉簪,自然要让着。于是开盘不到一百手,干城在平、上、去三角的三条大龙都被郡主所斩。干城看着得意洋洋的郡主,陪着笑脸,说着奉承话,但手下开始逐渐发力,很快在入角形成优势。
郡主这才发现干城一开始让了她棋,于是两人又开始争夺右边。虽然郡主殿下已经在上角和去角形成优势,但随后并未抢到右边。干城也心中有底,原来郡主的棋布局还行,之后就越下越没劲了。干城也不想赢棋,打算最后让郡主赢上几手就完活。熟料郡主的脾气如何会如此温顺,忽然间将手中的黑子扔向盘中,大喊道:“不好玩,本宫不玩了。”
干城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棋子,郡主见状又扔出几枚棋子砸向棋盘,却又被干城一一接住。于是郡主开始随手乱扔棋子,干城在集义殿里像一只猴子一样来回乱窜,将郡主抛出的棋子纷纷接住。这又逗得郡主和宫女们哈哈大笑。
正当郡主玩的开心,忽然见门口进来几人,打头的正是太子。太子看到干城陪锦绣郡主玩耍,就随口说道:“舜英不要调皮了。”
锦绣郡主见状连忙停手,起身向太子行礼。太子身边的詹事府詹事和少詹事也都上来拜见锦绣郡主。干城这才弄清楚,这位美少女是太子殿下的女儿,封号是锦绣郡主,闺名唤作萧舜英。
太子等人于是来到干城与锦绣郡主对弈的棋盘前。太子与詹事府的詹事、少詹事看过棋后都是一笑,知道干城让棋了。忽然詹事府少詹事秦源拱手说道:“秦某早就听说仪卫副棋艺了得,不如今日你我对弈一番如何?”
干城其实从今早见到秦源就有此意。这秦源号称大晏国手之一,经常代表大晏与各藩属国的使节交手,近十年未尝一败。干城幼年时是三叔父教的棋,后来与师傅孙好古学棋三年,再后来经常与西海郡王讨论棋道并对弈。干城的三叔父虽然只是一名边军军官,但在玉州的围棋界可是不倒牌子的冠军。而孙好古和西海郡王的棋艺都堪称国手。尤其是西海郡王,从戎半世,学佛半生,对棋艺有着独特的见解。所以干城并不惧秦源的挑战。
秦源为显名士风度,让干城执黑先下子。干城并不客气直接在上角三三位落子,随后又在去角星位落子。秦源的白子也差不多,开局抢占了平角星位和入角星位。但干城的第五手棋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外,一子落到天元之位。此时太子坐在锦绣郡主先前坐的位子上观棋,锦绣郡主侍立在一旁。当太子看到干城竟然开局不久就落子在天元位上,也大感惊奇,顿时放下手中的茶杯,探着身子认真观察。下到二十多手棋时,干城已在棋盘右下部用两个边星、一个角星和天元共同构成了一个正方形。秦源下棋多年,从未见过如此棋路,顿时目瞪口呆。太子满面狐疑,锦绣郡主更是惊讶,竟然还能如此开局?
秦源只得巩固自己在平角和入角的势力。干城又落下几子,进一步加强了左边的浩瀚巨空。至此布局阶段结束。随后双方围绕争夺入角星位你来我往,杀得又来有回。干城为加强争夺入角星位,竟然主动放弃下边。秦源自知此次遭遇劲敌,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干城更是聚精会神完全忘我。下至六十多手时,只见干城轻轻举起左手,唤了一声:“茶!”
锦绣郡主不等宫女取茶,便将自己手中的温茶送给了干城。锦绣郡主是太子嫡女,平时养尊处优,最烦别人动自己的茶具等贴身之物,即便同胞兄弟都不可以。今日她怕干城被热茶烫到,竟将自己手中的温茶送给干城饮用。干城一饮而尽,又一伸手将空茶杯递了出去。锦绣殿下见状连忙接住,又命宫人在茶杯续上温水。这一幕看得詹事府的官员和现场的宫女太监大为吃惊。堂堂大晏最高贵的郡主竟然亲自为萧干城奉茶!太子也不在意,继续全神贯注紧盯棋盘。
也不怪这一局棋如此牵动人心。这秦源不但是未尝一败的国手,更是连中三元的文状元出身,也就是在乡试、会试、殿试三次考试中都是第一。而萧干城也是文武双解元的武状元出身。这一局棋是大晏王朝最强文武两状元的巅峰对决,如何不引人入胜?
这一局棋从午时五刻开始,已经下了两个多时辰,还差两刻钟就要到宫禁的时间。詹事府詹事王禹悄悄到太子的耳边低语了一番。太子这才恋恋不舍将目光从棋盘上挪开,然后冲王禹点了点头。王禹这才走到棋盘前向两个人轻声说道:“二位,宫禁快到了,咱们明日再下,如何?”
干城只是嗯了一声,将第一百零九手棋落下,方才缓过神来。秦源也皱着眉仔细看了一遍棋局才站起身来。二人向太子和郡主行礼后,又互相行过礼,然后一路说笑出了宫。
锦绣郡主见二人走远了,连忙问道:“父王,您看他两个,谁更胜一筹?”
太子端详着棋盘连连摇头说道:“不好说,秦源稳打稳扎,步步为营。萧干城剑走偏锋,很多杀招前所未见。”
锦绣郡主瞪着大眼睛说道:“那肯定萧干城赢。”
太子一脸狐疑看着锦绣郡主问道:“为何?”
锦绣郡主说道:“兵法云:凡战者,以正合,以奇胜。唯能出奇者,方能赢得主动权,有了主动权才能制胜。”
太子点点头,说道:“郡主说的好。萧干城在云州也是这样打蠕蠕的。不过这秦源也不弱,咱们还是明天继续观棋吧。今日实在是太精彩了。”说罢父女二人赶紧奔清宁宫而去,他们两个早就饿坏了。
只听那少女说道:“仪卫副,外边那么晒,为何还不进来?”
干城并不犹豫,躬身一礼说道:“男女授受不亲。下官不敢与内贵人独处一室。”
少女又是一笑,说道:“看来仪卫副还是个讲规矩的人。”说着就见少女轻轻拍了一下扶手,只见几名宫女从两侧的房间中鱼贯而出,随即在少女面前摆好一个小茶几,并在上面摆放好一盘水果和一个茶盖碗。这些宫女随后在少女两侧侍立整齐。少女又将手心向上轻轻托起,旁边的宫女立即恭敬的捧上一个巧夺天工的茶盖碗放在少女手上。少女只将茶盖碗举起在面前轻轻吹了吹,却没有饮用。然后才慢悠悠说道:“给仪卫副准备一个座位。”
话音未落,只见一个小太监搬来一个绣墩放在了少女面前。干城也算是见过世面的,立刻想到当初在茶楼第一次见到蓬莱公主的场景,顿时明白今日恐怕是又遇到宫里的公主了。不过眼前少女的年龄样貌大概是太子的女儿,应该是位郡主。干城不再磨蹭直接谢过恩,就坐到了绣墩上。郡主又一抬手指着水果盘中的梨说道:“仪卫副,天这么热,又站了这么久,口渴了吧?先削个梨吃。你会不会削?”
干城笑着欠身表达了谢意,就从蹀躞上抽出小刀开始削梨。对面的郡主显然有些小惊讶。正所谓君子不近庖厨,干城好歹也是一位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出身,可是他不但会削梨,而且削的还不错。梨皮被整条的削了下来,而且很薄。干城对女人的小性子非常清楚,早就明白其实郡主让他削梨不是让干城自己吃,而是要他削好了梨给郡主吃,最好喂到她嘴里。干城并不想惹事,所以削完梨便一口咬了上去。
果然对面的郡主皱着眉,撅着嘴说道:“呦,萧状元,你还真自个吃啊?”几个宫女和太监见状脸上都略带嘲笑。
干城笑了笑,又捡起一个梨削好,双手捧到郡主面前。郡主撅着嘴说道:“我才不稀罕呢。你还是自个都吃了吧。”
干城一边吃着梨,就见郡主挥了挥手,冲着一位宫女说道:“大热的天,把仪卫副的冠子卸了。”
干城笑嘻嘻的一边吃梨喝茶,一边享受宫女给自己摘唐巾。待宫女摘下干城的唐巾后,众人都是一愣。郡主问道:“仪卫副,你头上的束发箍和簪子都是什么木头做的?”
干城用手帕轻轻拭干了嘴角,说道:“水曲柳。”
郡主疑惑的地问道:“水曲柳是什么名贵的木材?”
干城就知道这位郡主自幼长于深宫,满眼都是黄花梨、楠木和檀木,哪里会知道乡间寻常之物。于是他回禀道:“殿下有所不知,这水曲柳是乡下人做家具的好板材。乡下一般的农夫家里都不一定有水曲柳做的衣柜。”
郡主立刻瞪大眼睛,并好奇的问道:“那他们用什么木头做衣柜?”
干城严肃的说道:“他们不用衣柜。最多准备一口箱子装全家的衣服。因为他们没有几件衣服。”
郡主听后顿时起身,并郑重向干城行了一个叉手礼,然后说道:“今日若不是仪卫副指点,本宫真要犯‘何不食肉糜'之过了。”
干城也连忙起身还礼道:“殿下心怀天下,实属百姓之福,我朝大幸。”干城见郡主如此关心民间疾苦,心中不觉对这位郡主产生几分敬意和好感。
郡主微微叹了一口气又问道:“仪卫副,听说你家里不差银子,如何只带了这样一个水曲柳的束发箍?”
干城略显夸张的表情说道:“殿下,谁说下官不缺钱?下官居室简陋、饮食菲薄、更有糟糠之妻……。唉,真是一言难尽啊!”郡主身旁的宫女都被干城逗笑了,只不过不敢乐出声来。天下谁不知道金川伯家富有?金川伯又只有干城一个独孙。金川伯夫妇亏待谁也不会亏待干城。
郡主也笑着追问道:“你骗人,谁不知道你家扶云乡君号称直隶德言容功第一,光鲜得很。更有军功田和上好的茶庄。如何就变成你口中的糟糠之妻?”
干城抖落着双手叹道:“殿下,扶云乡君大人有银子,但下官真是没钱。”此话一出,郡主也被逗乐了。早就听说萧干城惧内,今日一见果然好玩。
只见郡主招了招手,冲一位宫女说道:“你快去针帽局问一顶三梁束发金冠来,再配上一支碧玉簪。”
干城顿时一愣,本来就是逗郡主开心,如何这位郡主是个实心眼,怎么就信了呢。干城连忙起身插手道:“殿下,这可使不得。”
这位郡主并不理会,仍然让侍女去了针帽局。原来眼前的郡主是太子的嫡长女锦绣郡主。她从小就听说干城屠狼杀虎、在云州率领二十轻骑重创蠕蠕一千具甲兵,后来当县官时又屡破大案为朝廷追回数百万石的收入,所以很是佩服他。今日一见干城,顿觉他身形矫健容貌英俊,谈吐行为又十分得体,于是又添了几分爱意。眼下锦绣郡主只觉得郑德音待自己的丈夫太苛刻,自己定要好好款待一番干城,气气郑德音。不过干城之所以出门带了一个水曲柳的束发箍和簪子,一是怕热,二是不愿招摇。这还真不是扶云乡君财迷。
郡主见干城已经吃完梨、喝好茶了,就又问道:“仪卫副,听说你的棋艺非凡,在六部衙门里未尝一败。今日吾可否讨教一番?”
干城脸一红,自己在上班时间下棋击败六部官员这事确实有。但上班下棋毕竟不是光彩的事,怎么就传到宫里了?看样子,好像宫里人人都知道自己上班下棋这件事。干城连忙解释道:“殿下,有所不知。平时下官在职方司要撰写大量公文,非常疲惫。有时为缓解疲劳偶尔下几盘棋而已。大家也都让着下官,并不是下官棋艺有多好。”
郡主和一众宫女太监看干城一本正经的说瞎话,顿觉十分好笑。郡主也不理会干城的辩白,只是又一挥手,让太监换了一副桌子,支上棋盘。郡主执黑棋,干城执白棋。今日干城吃了郡主的梨,又拿了郡主的金冠玉簪,自然要让着。于是开盘不到一百手,干城在平、上、去三角的三条大龙都被郡主所斩。干城看着得意洋洋的郡主,陪着笑脸,说着奉承话,但手下开始逐渐发力,很快在入角形成优势。
郡主这才发现干城一开始让了她棋,于是两人又开始争夺右边。虽然郡主殿下已经在上角和去角形成优势,但随后并未抢到右边。干城也心中有底,原来郡主的棋布局还行,之后就越下越没劲了。干城也不想赢棋,打算最后让郡主赢上几手就完活。熟料郡主的脾气如何会如此温顺,忽然间将手中的黑子扔向盘中,大喊道:“不好玩,本宫不玩了。”
干城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棋子,郡主见状又扔出几枚棋子砸向棋盘,却又被干城一一接住。于是郡主开始随手乱扔棋子,干城在集义殿里像一只猴子一样来回乱窜,将郡主抛出的棋子纷纷接住。这又逗得郡主和宫女们哈哈大笑。
正当郡主玩的开心,忽然见门口进来几人,打头的正是太子。太子看到干城陪锦绣郡主玩耍,就随口说道:“舜英不要调皮了。”
锦绣郡主见状连忙停手,起身向太子行礼。太子身边的詹事府詹事和少詹事也都上来拜见锦绣郡主。干城这才弄清楚,这位美少女是太子殿下的女儿,封号是锦绣郡主,闺名唤作萧舜英。
太子等人于是来到干城与锦绣郡主对弈的棋盘前。太子与詹事府的詹事、少詹事看过棋后都是一笑,知道干城让棋了。忽然詹事府少詹事秦源拱手说道:“秦某早就听说仪卫副棋艺了得,不如今日你我对弈一番如何?”
干城其实从今早见到秦源就有此意。这秦源号称大晏国手之一,经常代表大晏与各藩属国的使节交手,近十年未尝一败。干城幼年时是三叔父教的棋,后来与师傅孙好古学棋三年,再后来经常与西海郡王讨论棋道并对弈。干城的三叔父虽然只是一名边军军官,但在玉州的围棋界可是不倒牌子的冠军。而孙好古和西海郡王的棋艺都堪称国手。尤其是西海郡王,从戎半世,学佛半生,对棋艺有着独特的见解。所以干城并不惧秦源的挑战。
秦源为显名士风度,让干城执黑先下子。干城并不客气直接在上角三三位落子,随后又在去角星位落子。秦源的白子也差不多,开局抢占了平角星位和入角星位。但干城的第五手棋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外,一子落到天元之位。此时太子坐在锦绣郡主先前坐的位子上观棋,锦绣郡主侍立在一旁。当太子看到干城竟然开局不久就落子在天元位上,也大感惊奇,顿时放下手中的茶杯,探着身子认真观察。下到二十多手棋时,干城已在棋盘右下部用两个边星、一个角星和天元共同构成了一个正方形。秦源下棋多年,从未见过如此棋路,顿时目瞪口呆。太子满面狐疑,锦绣郡主更是惊讶,竟然还能如此开局?
秦源只得巩固自己在平角和入角的势力。干城又落下几子,进一步加强了左边的浩瀚巨空。至此布局阶段结束。随后双方围绕争夺入角星位你来我往,杀得又来有回。干城为加强争夺入角星位,竟然主动放弃下边。秦源自知此次遭遇劲敌,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干城更是聚精会神完全忘我。下至六十多手时,只见干城轻轻举起左手,唤了一声:“茶!”
锦绣郡主不等宫女取茶,便将自己手中的温茶送给了干城。锦绣郡主是太子嫡女,平时养尊处优,最烦别人动自己的茶具等贴身之物,即便同胞兄弟都不可以。今日她怕干城被热茶烫到,竟将自己手中的温茶送给干城饮用。干城一饮而尽,又一伸手将空茶杯递了出去。锦绣殿下见状连忙接住,又命宫人在茶杯续上温水。这一幕看得詹事府的官员和现场的宫女太监大为吃惊。堂堂大晏最高贵的郡主竟然亲自为萧干城奉茶!太子也不在意,继续全神贯注紧盯棋盘。
也不怪这一局棋如此牵动人心。这秦源不但是未尝一败的国手,更是连中三元的文状元出身,也就是在乡试、会试、殿试三次考试中都是第一。而萧干城也是文武双解元的武状元出身。这一局棋是大晏王朝最强文武两状元的巅峰对决,如何不引人入胜?
这一局棋从午时五刻开始,已经下了两个多时辰,还差两刻钟就要到宫禁的时间。詹事府詹事王禹悄悄到太子的耳边低语了一番。太子这才恋恋不舍将目光从棋盘上挪开,然后冲王禹点了点头。王禹这才走到棋盘前向两个人轻声说道:“二位,宫禁快到了,咱们明日再下,如何?”
干城只是嗯了一声,将第一百零九手棋落下,方才缓过神来。秦源也皱着眉仔细看了一遍棋局才站起身来。二人向太子和郡主行礼后,又互相行过礼,然后一路说笑出了宫。
锦绣郡主见二人走远了,连忙问道:“父王,您看他两个,谁更胜一筹?”
太子端详着棋盘连连摇头说道:“不好说,秦源稳打稳扎,步步为营。萧干城剑走偏锋,很多杀招前所未见。”
锦绣郡主瞪着大眼睛说道:“那肯定萧干城赢。”
太子一脸狐疑看着锦绣郡主问道:“为何?”
锦绣郡主说道:“兵法云:凡战者,以正合,以奇胜。唯能出奇者,方能赢得主动权,有了主动权才能制胜。”
太子点点头,说道:“郡主说的好。萧干城在云州也是这样打蠕蠕的。不过这秦源也不弱,咱们还是明天继续观棋吧。今日实在是太精彩了。”说罢父女二人赶紧奔清宁宫而去,他们两个早就饿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