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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陆羽诗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情景,完全一个人孤立无援,任何一个可以说话商量的人也没有。

    原本在家里时,虽然她是嫡女,但是府中事务,也并不让她多插手。

    她平素在府中,做的最多的事情,便是安心养着,学学琴音学学绣活儿,等以后能嫁个好人家。

    主持种种事宜,如何管家,这些偶尔学学。但她并不喜欢 她娘亲也并不认真监督督促她。

    当时任何事情,都不需要她思考,最需要动脑子的事情,便是同府里府外几个姑娘斗心眼儿。

    等入二皇子宫中后,二皇子平时也对她不太理睬,陆羽诗便是再如何自命不凡,也知道,自己并不得宠。

    为了陶二皇子欢心,陆羽诗对二皇子交代的事情非常上心,上次奉二皇子的命,去试探路陆梨阮,陆羽诗自觉做得很是不错。

    但最后,二皇子却没给她什么好脸色……

    陆羽诗觉得忐忑,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,还是说,仅仅被二皇子迁怒。

    但也容不得她多思考,暴风骤雨的灾难便席卷而来。

    在被圈禁的那段日子里,陆羽诗过的暗无天日。

    皇上发了怒,即便是皇子。这日子也不好过。

    更何况她一个小小侧妃,缺衣短食不说,冬日手上都冻出冻疮来了,这是她从小到大都没遭过的罪。

    那段日子陆羽诗更没有心情去想别的了,终日都在唉声叹气,觉得自己命怎么这么不好?

    好不容易等释放了出来,陆羽诗心想:可算是能过几天好日子了……

    但没想到,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,她偷听到一个消息时,一阵天旋地转,差点儿便出了声响,被人发现,幸好她及时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,硬生生的憋了回去。

    回到自己房间时,她忍不住眼泪直流,心怦怦直跳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若说以往,仅仅是吃些苦,但这次若是东窗事发,自己应该是命都保不住。

    不仅自己的命保不住,自己家中也……

    陆羽诗简直不敢往下想。

    她没有人可以商量,她现在简直是惊弓之鸟!

    听到任何消息,有任何风吹草动,都觉得是事情败露了,有人要来牵连惩治她了。

    这让她茶不思饭不想,原本她也不知道,自己在陆梨阮那儿究竟有没有露馅儿,但她便得过且过,不去同陆梨阮联系罢了。

    但这次,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。

    今天一早,她眼皮跳的厉害,思索一瞬,便急匆匆赶来了陆梨阮这儿。

    看到陆梨阮气定神闲,嘴角噙着一抹笑意,悠然自得时,陆羽诗心中差点儿就崩溃的将事情全盘拖出……

    不知为何,她看着陆梨阮,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安定感,好像她很能扛起事情来,这种感觉在闺中的时候,是她完全没在陆梨阮身上感受过的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时间,陆梨阮简直像是变了个样子,但她也无心思考了。

    若是把事情告诉她,自己是不是,就能轻松些!

    到时候,是不是也就能……

    陆羽诗狠狠摇了摇脑袋,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晃出去。

    不行!

    还不是时候。

    她只得回到府内,继续焦急的等待着……

    宫中,气氛也十分的凝固焦灼,嵇书勤嵇书悯和二皇子嵇书翎全都在,几个人脸上神色都看不出什么来,但心里在想什么,只有他们自己知道。

    嵇书悯有些精神不济,靠在椅子背上,微微阖着眼睛闭目养神,他脸色有点白,显得有些委顿的漫不经心。

    嵇书勤坐的挺拔,神情平和而严肃,他目光坚定稳重,带着隐隐的威压,只有在转头看向嵇书悯的时候,才浮现出几丝关切和温和。

    “要不要去歇歇?”他拍了拍嵇书悯的手背,感觉到自己弟弟体温冰凉,招呼宫女送暖手炉上来。

    “不必了,我与皇兄一同在这儿守着。”嵇书悯轻声,眼睛都没睁开地含混道。

    “嗯,若是挺不住了,要说出去,你身体怎么还是这么弱?不如今日在宫中,让太医再给你好好诊诊?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,我的身体我自己心中有数,皇兄不用替我担心,且死不了呢……”他悠悠道,垂敛的眼眸,状似不经意地往嵇书翎那边扫了一眼,将对方的样子看在眼中。

    神识紧绷的嵇书翎,自然察觉到了他这刻意的一眼。

    在心里冷叱:呵,就你那病秧子样儿,估摸着也活不了几年,还是死了来的干净,省的惹人厌烦了!

    自账册的事情后,嵇书翎冤枉嵇书悯不成,反被嵇书悯在同样的事情上反击回去,这一来一往的,两人是彻底结下了梁子。

    嵇书悯还是太子的时候,嵇书翎不太敢正面与他不对付,但自从嵇书悯残疾之后,嵇书翎某些不为人道的自尊心莫名得到了满足。

    从前他面对嵇书悯的时候,无论怎么虚张声势,心里都是虚的自卑的,心底最深处,总觉得自己怎么都比不上嵇书悯。

    但现在不痛了,他嵇书悯就是再怎么舌战群儒,计谋过人,也是个一辈子也站不起来的残废,自己站在他面前,他就得仰视着自己!

    于是慢慢的,嵇书翎就和嵇书悯面子上不对付了,就在他最志得意满,觉得终于能将嵇书悯打入尘埃之时,却被嵇书悯当头一棒,再次被嵇书悯打败,而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……

    这次从圈禁中被放出来后,嵇书翎没有半点要消停的意思,反而心中的熊熊斗志燃烧到了最高点,他一定,一定要狠狠将嵇书悯踩在脚下!

    等他赢了嵇书悯那一天,再也没有旁人能管束得了他,他要嵇书悯的命!

    前朝有即位后,诛杀自己几个兄弟的君主,被后人评为暴君,现在的皇上即位时,兄弟也纷纷没有好下场,虽然他们当时斗得那般激烈,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,如果不是他们走到那一步,走到那一步的就该是当年的皇帝了。

    就算如此,皇上也依然偶被诟病,日后在史书上,也绝对称不上仁君。

    史书便是如此苛刻,历朝历代都一板一眼地写于上面,往前瞧去,甚至已经到了残忍的地步。

    但嵇书翎已经顾不得了,便是被后人纷说,他也要嵇书悯死!嵇书悯不死,就永远像是横在他心中的一座山,从小到大,没有翻越的时候,既然如此 那就把那座山移平!

    他几乎成了执念的,带着隐隐狠辣的目光,看向嵇书悯。

    嵇书悯毫无退意,就那般不动声色,仿佛高高在上胜券在握般,与他目光相接。

    嵇书悯勾了勾嘴角,眼中划过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,看得嵇书翎怒火中烧,他心中的愤怒怨恨简直化为实质。

    他现在甚至根本不想同嵇书悯斗志,而想冲过去,拎着他的领子,将他那病弱得像纸片似的身子从轮椅上拎起来……

    照着他那张似永远鄙夷自己的脸上,狠狠揍上几拳,将他那种神情揍到变成痛苦与恐惧!

    想把他摔在地上,抬脚踩断他的肋骨,让他再也不能说出气人的话,把他踢得狗一样跪地求饶,让他抬起脸仰望自己。

    嵇书翎神经质般,额角的青筋迸动着,让他的神情显得古怪而凶戾。

    至于嵇书勤,自己那个正对嵇书悯嘘寒问暖的大皇兄,没有了嵇书悯,他是什么东西!

    他什么都不是……

    他也真是能屈能伸,都被嵇书悯骑在脖子上了,还能摆出这副迁就关切的嘴脸,还真是能忍啊,其实他心中对嵇书悯也是厌烦的……

    嵇书翎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所想,他仿佛陷入一种看任何人都带着恶意的状态,

    他下意识用最歹毒的心去揣测别人的想法,他看着嵇书勤与嵇书悯两人兄友弟恭的场景,脑子里疯狂嘲弄:真叫人恶心!

    他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,一声不吭,青筋蹦起。

    但他的目光控制不住,嵇书勤也察觉到了,此时嵇书悯已经将自己带着隐隐故意挑衅的目光移开了,重新恹恹地眯着。

    所以嵇书勤对上嵇书翎被挑逗起恨意的目光时,只觉得是他单方面对自己弟弟散发恶意。

    嵇书翎自己都未察觉到,他盯着嵇书悯几乎到了眼神发直的地步,直到……视线中闯入另一个人影,他才猛地回过神来!

    嵇书勤用自己的身子,侧过来,将嵇书悯挡住,他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嵇书悯,为他挡住那包含恨意的目光。

    他面色依然沉稳正直,动作青松般挺拔,明月般朗朗,以最坚毅,最有保护欲的姿态,稳稳地毫不退缩地护着自己弟弟……

    没人能将他撼动。

    嵇书翎骤然回过神来,愤愤地收回自己的视线。

    过来半晌再看过去时,从嵇书勤的身侧,嵇书悯微微仰着头,修长的脖颈拉出一条弧度来,他从缝隙中斜睨着嵇书翎,似在故意嘲笑。

    他什么都知道,他是故意的!嵇书翎几乎要把牙齿咬的“咯咯”作响了。

    “大皇子殿下,二皇子殿下,三皇子殿下。”一个身着太监服,面色灰白身形瘦高如秸秆的人走了进来,哈着腰,嗓音阴柔,同几个皇子行礼。

    “审问出结果了吗?”嵇书翎率先开口问道。

    嵇书勤微微皱眉,同看向自己的太监点点头,示意他直说就是。

    “那小犊子坚称,是趁着守卫与伺候的人不备,进去想偷摸 些值钱的玩意儿,倒腾出宫去买。”那太监阴恻恻地慢慢道。

    “说是家中妹妹生了重病,宫里面份例的银子就算全送出去,也是救应不及的,这才合计了这出歪门邪道……”

    “呵!应责那些守卫与宫人!伺候父皇,竟然敢不尽心尽力,应该全部拉出去杖杀了!以儆效尤,看往后谁还敢怠慢!”

    听了那太监的话,嵇书翎厉声呵斥,眉心拧的紧紧的,从他的话中,好像非常关切与痛心。

    “这般虽父皇没出什么事情……但该罚还是要罚,绝不能轻饶了!”他继续道。

    嵇书勤转头看了他一眼,不喜他如此杀意浓重:“林提督有何见解?”

    说话此人是内廷中的提督太监,专门负责刑讯,自他手中过过堂的,鲜少有不说实话的。

    宫中皆知他手腕残酷,被他审过后,便是铁打的人,也得废了,他为人阴晴不定,宫中听闻他名字的,无不觉得背脊发寒。

    今儿定是由他亲自出马的,他深蓝色的太监服衣角上,还崩溅上几抹神色,是血滴未干。

    “奴才这副腌臜的样子污了几位皇子的眼,奴才请罪了……”他察觉到自己的不妥,抻着长调道,但却并未跪下,反而语气森森然的。

    “无事,直说。”

    “奴才觉着,这里面定是还有隐情,但这嘴……不好撬开,估摸着,还有旁的原因。”林提督咂摸着道:“您不如把人放在奴才这儿,让奴才再好好审审!”

    他说到这儿,眼睛里泛起兴味,仿佛折磨这种难得一见的硬骨头,让他觉得十分有趣。

    嵇书勤绝味思考,嵇书悯仿佛不怎么在意,而嵇书翎,双手在袖子里面紧握成拳。

    但嵇书翎不敢再随意开口,言多必失,在嵇书悯面前,他得打起十二分的警醒。

    “奴才将人带上来了,就是有些……几位皇子可要瞧瞧?”林提督声音并未有抱歉意味。

    随着一阵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,一个……走一路滴答一路,软绵绵的仿佛已经没有骨头的人被撇在了堂上。

    来时地面上殷红一条,屋子里散布开一股子血腥气。

    “醒醒,别装死了!”林提督用脚尖踩了踩他无力张开的手,指甲反卷开来,随着一声痛呼,那人悠悠转醒。

    看清面前的人,那小太监拖着已经变形的腿,跪不起来,就趴着拼命把自己的脑袋往地上磕:“大皇子殿下!求求您!行行好!让奴才死吧!奴才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,奴才愿意已死赎罪!求求您开恩啊!”他鬼哭狼嚎道。

    嵇书勤不适地蹙起眉,但这不是他该心软的时候。

    昨夜这小太监潜入了皇上的寝房,被人抓住时,后腰上还别着一把短刀,便以行刺皇上而被拘起来,送到内廷审问。

    这才有了,深更半夜紧急将几位皇子都叫进宫中这回事儿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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