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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小喜子一边帮陆梨阮翻土,拿着小铲子吭哧吭哧干的起劲儿,一边心里合计:要不要告诉太子妃啊?

    自从太子妃娘娘来了后,殿下是心情也好了,身体……没好。反正这松静苑没有那么死气沉沉让人不敢呼吸了。

    若是太子妃娘娘哪日自己发现了这花盆的秘密,会不会与殿下之间……

    “你轻点,把花根都挖断了。”陆梨阮“嘶——”了一声,指着土里面露出来的一段断根。

    “奴才…奴才…,该,该死!”小喜子慌里慌张。

    陆梨阮不愿意听他磕巴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小喜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,整日伺候在嵇书悯身边,陆梨阮每都要看他该死几回。

    但每次都还能见他继续伺候在嵇书悯,太子殿下虽然阴晴不定,但在陆梨阮看来,着实不算苛待下人,不知道小喜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吓破胆子的。

    “殿下喜欢什么花啊?”陆梨阮随口问青禾。

    青禾摇摇头:“奴婢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陆梨阮坐在小板凳上思忖片刻,突然发觉,自己并不知道嵇书悯喜欢什么,讨厌什么。

    吃食上嵇书悯什么都不喜欢。

    用度衣着上,太子殿下一向是最好的,也感觉不出来他的偏爱。

    而生活中……他好似什么都不在乎,什么都不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陆梨阮心说:这样的活着真的是他想要的吗?他从前到底是怎么的生活,自己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嵇书悯从外面回来时,换下身上的衣服,松了束起的发,他着月白广袖斜靠在软椅上,就见一直很自得其乐的太子妃,今儿一直用眼角瞄着自己,隐隐透露出几分忧心忡忡来。

    嵇书悯不易察觉地皱皱眉,难道她是察觉到什么了?

    孤把她……教的这么聪明了?

    陆梨阮不知道他心中所想,要是知道,定得被气笑。

    我难得心思细腻想着您,您倒好,把我的聪明劲儿都做功劳归在自己身上,有没有可能,我本来就聪明啊?

    两个人各怀心思,倒是谁也没察觉对方究竟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如陆梨阮所想,那日陆羽诗前来,绝非偶然。

    最近他来的频率越来越勤了,看起来也是一日比一日愁苦了,有一次进到陆梨阮的屋子里 便垂头伏在桌子上哭泣了起来。

    她浅施粉黛,一副我见犹怜的打扮,陆梨阮同为女子,又擅长观察,一眼便看出来:

    她这哪是无心打扮,这分明是特意打扮的。

    陆梨阮笑了笑:“妹妹,好端端的,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啊?”

    陆羽诗抬起头,自顾自地道:“梨阮姐姐,当日我觉得进宫是个好出路,如今瞧来,我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……”

    我可没看出来,前些日子你不还耀武扬威的拉帮结派,想要奚落我吗?

    小时候小姑娘们玩的,现在到宫里面还想搞这一套,宫里面的女人可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。

    即便和陆梨阮交好的几个,宫中皇子不争那个位置的,每一个也都是玲珑心肠,陆梨阮与她们相交时,也得留着心眼。

    陆羽诗瞄着陆梨阮的神色稍微缓和了,这才继续期期艾艾地道:“姐姐,你我都是从前少时的小误会,如今我们同在宫中,你我都是陆家人,姐姐你得帮帮我!”

    她说着,抓住陆梨阮的手,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
    “你哭的倒是可怜,也不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。”陆梨阮似是信了,缓缓叹了口气,递给她自己的帕子。

    “我刚进宫时,二皇子与我并不亲热,正妃则对我横眉立目。”她小声道:“二皇子妃善妒,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慎言。”陆梨阮打断她:“怎么还没学乖?”

    见陆梨阮愿意与她这般说话,陆羽诗眼泪落得更厉害了,不知道她这次用的是什么法子,竟然哭的还算情真意切。

    “姐姐,我只与你说。”陆羽诗扁扁嘴,一副被憋坏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家里可知道了?”陆梨阮给她倒了杯茶,低声询问。

    “自然是说了!”陆羽诗提起这事儿,又恢复了几分尖酸劲儿。

    “可她们如今哪儿管我的死活!大约是当没有我这个女儿罢了!不…他们还指望着我忍着 给他们忍出点好处来呢!”

    这个是实话。

    “说的好听是侧妃,说的不好听,不就是个任由人磋磨的妾室吗?”陆羽诗越说越气,恨恨地拍了下桌子。

    “前些日子二皇子不是还带你参加宫宴吗?”陆梨阮喝了口茶水,听八卦似的问。

    “我不与正妃娘娘有过节,正妃娘娘却磋磨我,有次被二皇子发现了,便来了我的院子,至此我的日子才好过了些……”

    陆羽诗在陆梨阮面前袒露自己的遭遇,让她有些面红耳赤。

    “可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了,你在家的时候那般厉害,我的两个妹妹都被你欺负,如今怎么扮起可怜来?”陆梨阮语气缓和了下来,带了几分揶揄。

    “我年少不懂事儿。”陆羽诗垂下头,手指绞着衣角,透出几分不甘心来。

    “哦?”陆梨阮挑挑眉。

    “梨阮姐你就信了我吧!”陆羽诗羞恼。

    “你来我这儿有什么用啊?我也不能帮你去与二皇子妃分辩。”陆梨阮摊摊手。

    “不……不用。”提起这个,陆羽诗脸色不好看:“知道姐姐你也不能为我做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心不甘情不愿的,怎么,这宫里是你我说的算吗?”陆梨阮轻斥了句。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都吃亏了,那就别白吃,长点记性!”陆梨阮用指节扣了扣桌面:“吃一堑长一智,拿出你算计你姐妹的劲头来啊!”

    听出陆梨阮是揶揄,陆羽诗面色发红,垂着头不言声了。

    “我也的确帮不了你什么,你也知道,我平时门都不出。”

    “只要姐姐准许我登门就好,毕竟梨阮姐姐……身份尊贵。”她低低道。

    陆梨阮暗乐:说这话可把她难为坏了,难受得不行了吧?

    “言过了。”

    “只要让人觉得,我与姐姐我一条心,姐姐愿意护着我,便不敢轻易把我怎么样。”陆羽诗终于说出自己最近前来的目的。

    “你愿意来我也不介意,反正我整日一个人待在这儿,是挺没意思的。”陆梨阮沉吟一下,最后还是答应了。

    陆羽诗眼睛一亮:“梨阮姐,谢,谢谢你!”

    等她离开后,青禾为陆梨阮轻轻按着肩背,轻声问道:“娘娘您…真的信她吗?”

    “信与不信,不都得慢慢品吗?”陆梨阮勾了勾嘴角,她想看看,这陆羽诗究竟是真的转了性子,还是……

    陆梨阮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腕子上的碧玉镯子,没发觉,自己如今的样子,和嵇书悯有着几分相似。

    “什么?巫蛊之术?”荣贵妃娘娘神色大变,忍不住惊呼。

    “母妃,您小声些!”七皇子下意识朝着周围看了一圈,眉心拧的死死的,压低声音。

    容贵妃察觉到自己的失态,轻咳一声,挥挥手让本来就在门口的宫女,去宫门处守着,屋子里只留她和七皇子两个人。

    “他是不是疯了?这事儿……你有好几分把握?”容贵妃细长的柳叶眉条条起床,艳丽的容颜上,难得出现了几分慌张。

    “不好说。”七皇子如实道。

    “那你怎么……”

    “儿子自然是有办法的。”七皇子颇有些自得,从前年纪小时,他觉得自己处处受到掣肘,现在他已经消息灵通了。

    “太子近些日子行迹可疑,已经偷偷往宫外送好几次信件了!”七皇子早就盯上松静苑了。

    “可知道那信上具体写的什么吗?”容贵妃追问。

    她是后宫中的女人,伴在君王左右,自然清楚,什么是重要的,什么是能惹皇上暴怒的。

    这巫蛊之术,算的上皇上一块逆鳞。

    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,曾经受巫蛊祸乱之害,险些被算计的无法翻身。

    此事说到底,还与太妃娘娘有关系,太妃娘娘在其中帮了皇上,这才让他能化险为夷,顺利脱困。

    可是因为这,皇上一直对太妃娘娘很是尊重。

    而太妃娘娘也一直没有自己的子嗣,与皇上没有利益上的冲突,才能一直荣宠到现在,是宫里面最安逸自在的女人。

    登基之后,皇上大力整治,从严处理,一时间民间甚至都不敢兴此事,巫蛊在京城一度销声匿迹。

    多少年了,宫里没人敢触皇上这个霉头了。

    如果太子真的……那他的好日子,就彻底完蛋了!

    “具体写的什么未曾可知,嵇书悯还是警惕的,我不能引起他的注意。”七皇子恶狠狠地叫太子殿下本名。

    “若不是他使了歪门邪道,怎么可能让父皇如此信重于他,听说与他在一起……连病痛都好了。”七皇子神色间泛起点疑惑。

    “我从未听过如此奇怪之事!”

    容贵妃用手推了推额角:“皇上的头疾是年轻时落下的毛病,怎么可能突然好转……莫非真的是?”

    两人半信半疑,虽然对巫蛊之术并不了解,但碰上如今的种种怪相,反而让人相信,是嵇书悯用了什么偏门法子。

    “不管是不是巫蛊之术,只要嵇书悯在里面捣鬼,他便一定是巫蛊之术!父皇最恨此事,定然不会放过!”七皇子打定决心,这次一定要将嵇书悯搞垮。

    只要没了嵇书悯,太子的位置他唾手可得惹!

    七皇子与二皇子的心思,在这里默契得完全一致。

    “查!就算不是真的……也要让它变成真的!”容贵妃的美目里,泛起死狠厉狰狞来。

    在这宫里,你不争,就等着别人把你踩在脚底下吧!

    成王败寇,他们母子两个人,绝对不会做刀子下的鱼肉的!

    而被所有人记恨着的太子殿下,最近的日子却越发的悠闲了。

    随着天气越发热起来,太子妃也不敢把他放在太阳下晒太长时间了。

    陆梨阮在屋子里栽了花后,又让人在临窗的位置,修了个小阳台。

    嵇书悯晒太阳的地方,便从外面变成了低矮的小阳台上。

    铺上晒得干爽的绒毯子,嵇书悯膝头盖着薄被,手里面正看着的书被陆梨阮抽走,取而代之的是一盘剥好皮的干果。

    陆梨阮无事时,便剥三颗,自己吃一颗,两颗放在盘子里,攒下来了不少。

    坚果特有的油香在唇齿间散开,嵇书悯半天也咽不下去两个,细细的指尖把玩着皱皱巴巴的核桃仁,与陆梨阮有一搭没一搭慵懒地闲话。

    “殿下再多吃些,核桃仁是补脑子的。”陆梨阮在涮笔,她如今似是彻底开窍了,字越写越好,也越来越爱写。

    “孤没听说过。”嵇书悯挪了挪身子,靠得更舒服一点。

    “我说是真的就是真的。”陆梨阮直截了当。

    “那太子妃说吃些,孤用不上。”嵇书悯瞧着陆梨阮言之凿凿的样子,越看越觉得好玩儿。

    “啊——”他突然对陆梨阮抬抬下巴。

    陆梨阮不明所以,条件反射地随着他的动作,抬头张了下嘴。

    “唔!”

    嵇书悯手里的核桃仁,精准地划出一道弧线,飞进了陆梨阮的嘴里。

    陆梨阮一合上,嘎嘣咬碎了,核桃肉带着微涩的味道,让陆梨阮才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“呵。”嵇书悯轻笑一声,以为非常明显:谁该补这不是清清楚楚吗?

    晚膳陆梨阮给他夹了核桃饼,第二日早上上了核桃粥,午膳是核桃点心。

    小喜子在一边觑着太子殿下阴森的脸色,和一边太子妃没看到般悠然自得的样子。

    太子妃娘娘聪明与否不清楚,但太子妃娘娘真的是胆识过人,敢在老虎头上拔须子,还按着老虎的脑袋告诉他不能生气……

    “过些日子,是你父亲的生辰吧?”嵇书悯突然问道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是。”陆梨阮反应了下,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你是当日回府,还是提前一天回去?”

    陆梨阮这才想起来:自己是可以回合安侯府为她爹祝寿的!

    本朝注重孝道,讲究女子虽以出嫁,但父母之恩不可忘,每到父母生辰时,都可回家小住。

    宫中女子,凡正妃之位,也可归家。

    “我想一想。”陆梨阮心情有些雀跃,虽然如今在松静苑的日子过得安稳静好起来,但陆梨阮依然想念合安侯府,想念亲近的亲人。

    “嗯,随你。”嵇书悯轻飘飘地应下。

    他的脸掩映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,看不清神色。

    过了半晌,陆梨阮突然听他又再次开口:“若可以出宫,你想要什么样的府邸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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