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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小星星:“冒头的一背篓。”

    凌寒:“会不会好重啊?”

    小星星:“现在不太重了。”

    凌寒割了几把放进背篓:“从哪到哪是咱家的啊?”

    小星星直起身比划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还有,不在这。”

    “哦哦。”

    因为人多,冒尖的草很快被装进了背篓里。

    凌寒把背篓抱了起来,傅迎暄接过背在背上。

    众人拿着镰刀往回走。

    就这样割了一会儿凌寒的手就被磨起了水泡。

    去牵小星星的手,十岁的小孩手上有着坚硬的茧子。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草用砍刀切碎,一部分喂了牛,一部分煮了喂猪。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吃过了午饭,众人到学校里拍摄。

    小群演们都是同村的。

    学校还是黄色的土墙,一栋楼只有并排的三个房间,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上伫立着另一个土墙房屋,是老师宿舍和学校食堂。

    学校里就三个老师,其中一个是校长。

    支教的老师来了又走。

    因为这里偏远,且生活不便。

    目前这里只是保证了不断电不断水,其他的都没有保障。

    水电还是这两年才解决的,因为传染病高发。

    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捐款和资助去了哪里。

    投入了那么多,得到的回报却是微小的。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普通话不是那么标准的老师站在掉皮的黑板前。

    那是与墙壁一同砌成的,涂了一层黑色的漆抹平之后形成的,已经不如最开始的光滑了。

    孩子们坐在两个座位连体的桌子前,目光看着黑板。

    光线从窗户照进来,下午已经没有阳光进屋了,却比早上热的多。

    靠着桌子的手臂是黏腻的,老师在写板书的手时不时摸一下额头的汗,粉笔灰再小心也飞扬到了脸上。

    屋外有蝉鸣,屋内的稀稀落落的学生。

    黑亮的眼睛里仿佛有无限可能,却也带着无限的迷茫。

    你说,我们能走出大山吗?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素材拍够了,剧组请老师同学们吃雪糕。

    七月份的暑气很盛,隔着鞋子也烫脚。

    十块钱一双的水晶凉鞋,可以穿好长时间。

    裸露出来的皮肤被晒分层了。

    同样的皮肤也有着不一样的待遇。

    这是还无法解决的问题。

    到了爷爷上山的戏份,爷爷离杀青不远了。

    这一个戏份并没有多少爷爷的身影,几乎都是奶奶和小星星的对白。

    雨幕里的远景,摇晃的烛光,看起来总是让人不安。

    模模糊糊的,似乎幻视了有人身披蓑衣走近,再细细看去,哪里有人的身影。

    闪电的光亮比烛光还亮堂,雷声和雨点响彻,第二日天晴朗得很。

    匆匆睡了一会儿的祖孙俩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。

    此时是上山回来的时间。

    两人被消息震惊,互相搀扶着出了门,大门开了半扇,门扉晃荡,发出嘎吱的声响。

    镜头固定在屋内,祖孙俩的身影变得模糊。

    “卡!”

    小星星牵着凌寒的手很紧。

    人对于死亡总是讳莫如深的,即使知道这是一件平常的事,也无法坦然的接受一个生命的逝去。

    凌寒抱起小星星,任由她落下泪来。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埋葬的戏份,小星星多次回头,看向落后好多的奶奶,眼神空茫茫的,也有着她的不解。

    凌寒撑着腰,拄着木棍,佝偻着脊背,走一会儿,站住,抬头看走在前面的人。

    她跟随的目标不再是那些青壮年,而是有心等她却又害怕跟丢的小星星。

    奶奶分不太出来杉树和柏树了,看起来长得很像,于是她记得了“上山上山,要过三棵杉”

    因为阿兹海默症病症的加深,小星星找了很多次奶奶。

    父母留下了一些钱之后又离开了。

    小星星长高了一点,木头庄子上面早一点的印子变得很淡很淡了。

    在暑假的末尾。

    在还有一个多月就能收割的稻田里。

    奶奶蹲下身除了草,站起身是倒在了淤泥里。

    她费劲的想要撑起身子,却无济于事。

    于是只是顺了顺自己压倒的稻谷。

    她变得悄无声息了。

    一个小孩子发现这样的事太残忍了,于是是扛着锄头回家的妇人发现的。

    村里来了人把奶奶拉了起来,倒下的稻谷更多了。

    丧期还没过去,余家又要发丧了。

    同样是夏天,失去了爷爷之后,又失去了奶奶。

    小星星独自通话的镜头拍完,这一程的目的也算是结束了。

    小学和初中时期的进程大部分结束,接下来是过渡的初中和高中。

    报酬结算,剧组的人拆了房子,离开了这个村庄。

    车子驶过了连绵的山,轮胎黏上了粘性极好的黄土。

    碾压过石头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
    明明离开的不是故土,却是让人落下泪来。

    凌寒联系了爸爸和哥哥,搞了几个定向资助的活动。

    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。

    定期的照片回访需要带着时间水印。

    不光是人的变化,还有住所的变化。

    当地适合栽种什么,养殖什么,都有专业的人去调研,然后做出计划书。

    困难的事情少做,毕竟没有那个能力,但是不能不做,消息总是要传递出去的。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杀青了的爷爷奶奶是可以离开剧组了的。

    凌寒留下来谈恋爱和第一时间看剪辑的影片。

    师兄要留下来学习。

    两个副导演被开除了。

    因为真的有太多时候是他们不干正事的时候了。

    师兄成为副导演。

    两个人漫长的暧昧期还没结束,但是也没有很暧昧。

    他们偶尔会在晚饭后牵手散步,说一说对电影的新想法,偶尔会靠坐在一起看显示屏。

    两个人都直白而木讷。

    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,于是在外人看来就少了些暧昧的气氛了。

    白色的帆布鞋因为清洗和制作工艺的原因已经在泛黄了。

    看着新的小演员穿上那双鞋子的时候,凌寒总也忍不住想到小星星。

    她们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重逢了,至少在此刻的将来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高中之后,好像上了加速键。

    从县城到市里,她的话音是带着方言的普通话。

    换洗衣服的不充裕,让她偶尔会穿上带着一股潮湿味道的衣服。

    那并不好闻。

    交往了一个月的朋友退学了,她更没有说话的人了。

    白色的鞋子掉下去的时候,发了好久的呆。

    就好像是自己不配得到那双鞋子一样。

    弟弟已经会走会跑了,爸爸妈妈的工作还是老样子,工资紧紧巴巴的够活。

    因为开不起补课费没有去补课,所以老师的补课机构被举报的时候同学们第一时间怀疑自己。

    她怎么敢呢?

    她待的最长时间的地方就是学校。

    知道的路就是回家。

    这里不是她从前的山凹凹,不是她能轻易记住的一座座山坡。

    这里的汽笛声很响亮,她骑自行车要很靠边。

    这里的灯光明亮,她有一个小小的台灯。

    她是突然暴露的蜗牛肉,蜷缩起来,找不到自己原本的壳。

    因为遇到了很好很好的老师,她也希望能够靠着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。

    但是不行了。

    高考之后就结婚的余酉星很快怀了孕。

    她记下了招生办的电话,知道了自己的高考成绩。

    但是这没有多大的用。

    她怀孕了,证件不在自己的手上。

    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了。

    爸爸妈妈已经得到彩礼了。

    高大的男人眉眼之间看起来没有那么凶狠了。

    余酉星想:就这样吧。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。

    可是男人失踪了。

    呱呱落地的孩子和还没养好身体的女人。

    真是太好欺负。

    为了养活孩子,余酉星干了很多活,奶水不够就喂点米糊糊。

    虽然营养不良,儿子还是活下来了。

    证件重新从保险柜里回到自己手上,余酉星想去上大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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